命裡終有之時,卻也只需伸手便可碰觸。芸芸眾生,蒼茫塵世,你可與我並肩一處,俯瞰整個人間。”
我抬眸細細看他,將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都收納其中,確是霸者,確有野心,可是,這卻不是我所求,我頓了頓,緩緩開口:“如是那血流成河,堆屍成山的帝王之路,於我而言,從不是好,歷經動亂之後,我便只求平凡淡泊的一生,僅此而已。”
江欲晚嘴角微動,似乎還有話要說,馬車卻停住,外面有人掀了簾子:“將軍,車到宮門口了,您可攜夫人一起隨引者一併進去。”
北越之地偏北,離京城較遠,據說,冬時飛雪狂風,夏時雨急如潑,春幹秋燥,並不是塊風水寶地。 可我眼前的這座北越王行宮的豪華與壯闊卻絲毫不遜色與京城的皇宮,朱漆高柱,角瓦嶙峋,樓落起伏連綿,壯麗而華美。
我隨著江欲晚跟著打頭的小太監,一路往裡,迴廊,水榭,亭閣,處處精緻,哪怕只是個一隅之地也是美不勝收,獨立成景。比起皇宮來也不遜色,反而是更是多出一分人文風俗的情懷來。
“將軍您看,殿下和世子都在水榭候著呢,您過了這條九曲橋,再繞一座假山,就在湖的那端,一眼便看見了,將軍請吧。”小太監彎腰恭順,指完了路,便佇立曲橋一端,似乎再等我們歸來之時,再為引路。
穿過九曲折橋,又繞假山,原本眼前還是山一色樹一色,一晃之間,卻見乍然躍進眼眸之中那片瀲灩爛漫的水光之色,濯濯而炫目,粼粼而閃爍,目光再挪遠一些,便可見湖的旁側,有一房撩紗水榭。
只是已近傍晚,天光不若午時那般絢爛,餘暉 卻也毫不遜色,投在水色之上,變成星點灼目亮光,晃晃,蕩蕩,伴著一層薄薄水煙,竟析出奪目彩光,將那臨風水榭襯得如九天瓊臺仙谷,風吹紗飄,水煙迷迷,看來幻幻不似人間一般。
“將軍快請,父王是等得久了,心急的很。”先從水榭裡走出的人身著一身淡黃色錦袍,胸口繡有雙龍戲珠圖,腰繫九龍珠帶,頭頂金箍束髮,長的倒也方正,不必猜,也知來人是誰。
“我這裡向將軍先道喜了。”人未出,音飄四處,底而沉,確實飽滿,隨著世子出來的是另一位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子,青色緞子遠看如水,頭頂亦有同色的碧玉冠束髮,若說世子端正,那這人便是乾淨,少見男子長相清洌至此,彷彿衣衫上那山泉淺水劃過他身體,也流過他的臉,竟被盪滌的如此清明。
“臣拜見,世子,二公子。”江欲晚方才走進便撩擺,屈膝而跪,我斂目,跟著深深一拜。
“將軍快請起。”
“這位便是將軍此路上迎娶的夫人?”那二公子抬眼,嘴角淺淺含笑,眼眸劃過我的臉,似乎別有心思:“當真美不可言,著實清豔的難得一見。”
我再拜,始終未曾抬眼,不是心裡沒有擔憂,即便我只是深處後宮的一介平妃嬪,可姓名本不是假,未見其人,不代表不知其名。
“二公子過獎了才是。”江欲晚抬起身,掩住我半面,輕聲道:“澐兒,快隨我來拜見殿下。”
我蓮步上前,待世子和二公子先行入了水榭,方才跟著江欲晚步上臺階,他握著我的手,只做雲淡風輕之色,彷彿無所擔憂。
未看人,先跪拜,昔日需跪拜我面前的人,如今成為我跪拜之人,不禁嘴角帶了一絲涼笑,果然沒有什麼是亙古不變的,誰都難保,榮華富貴,功名利祿不會如過眼雲煙,只在頭頂停留片刻,便一去不復返。
“將軍快快請起,夫人快快請起。”
我起身,微微抬眼,入目的是一年老男子,黃袍加身,胖而面慈,他身側真的便是北越王后,女子年歲不小,面上有著深宮中女人該有的分寸和得體,她看我,淡淡一笑:“將軍夫人確是好顏色,與將軍十分般配呢。您看呢,殿下。”
北越王面有微頓,聳了聳眉梢:“確是好顏色。”
在座的還有幾名年輕男子,年齡並不大,而其中也有一位女子在場。若說德妃生得嬌媚富貴,我生出疏離薄涼之清淡,那這女子的相貌卻似一朵含苞待放,微沾清露的海棠,確是美人,而年齡應與我相仿。
從來都是看人觀眼,我雖不可直視這女子,卻也在一眼半眼間看出個眉目,若是有資格坐在眾皇子之間的,恐怕只有郡主才可,若是如此,那能有此榮光的,必是北越王寵冠至極的無雙郡主。
她看我,含笑,豔媚而大方,絲毫不避諱,不閃躲,那雙明眸善睞之中,卻也沒有陰霾與敵意。她穿了一套白色挽紗宮裝,雲鬢霧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