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敖道:“但那劍意……”劍法能騙得了人,劍意卻不能。郭敖世稱劍神,並非浪得虛名,自然能將這之中的細微之處分得清清楚楚。
柏雍乾乾脆脆地道:“也是假的!是我用奇門遁甲影響了你的感覺,造出來的幻像。你出手試探我,便已在冥冥裡相信了我的話,我就利用這一點,用奇門遁甲困住了你!而那時的你實際已陷入我用竹屋佈下的六丁六甲陣了!”
郭敖臉色漸漸陰沉下來,這場見鬼的蹴鞠比賽惹出了天羅五老,惹出了吳越王,差點跟天羅教對決,竟然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
柏雍就覺周圍空氣漸漸變冷,他雖還在笑著,臉色卻已有些發苦。畢竟郭敖號稱劍神,他之含怒一擊,沒人敢小看。
風雲蒼茫,郭敖突地一笑,道:“別人的劍譜,有沒有與我何干?劍譜是別人的,朋友卻是我的!”
柏雍也笑了。兩人一齊大笑。
吳越王垂手站在山門外,看著兩人大笑。他的眼神閃動,竟似有一絲羨慕。
這也許是因為他也是個寂寞的人,越在高位的人,也許便越是寂寞,因為他已不肯再交朋友,而別人也已不敢跟他來往。他突道:“本王請兩位去荊州王邸一遊,兩位可否答應?”
郭敖反問道:“你有沒有於長空的劍譜?”
吳越王怔了怔,道:“沒有!”
郭敖道:“那你有沒有酒?”
吳越王也笑了起來:“酒倒是有,要多少有多少!”
郭敖跟柏雍一起搶著道:“那我們就去喝乾它!有多少喝多少!”
三人一齊大笑。門外一人介面道:“我也去,你們休想落下我!”一條綠影飛了進來,卻是剛剛趕到的沈青悒。
柏雍笑了:“我的仇人來了。”
沈青悒看了他一眼:“原來你就是那個叫沈農的鄉巴佬啊。這麼說,我殺你的景象,也是被你的遁甲術造成的幻覺了?”
柏雍笑道:“你明白了這個道理,以後最好能少殺點人。”他又頓了頓道:“你會喝酒麼?”
沈青悒很乾脆地道:“我不會喝酒,我只知道將酒倒進口裡,一次便是一碗!”
柏雍又怔住了,喃喃道:“這樣的女孩子誰敢不帶著去?只是你這麼能喝可怎麼得了?以後怎麼嫁得出去?”
沈青悒秀麗的面容上,怒氣中也帶上了一絲紅暈,她揚手要打時,卻又緩緩垂了下來。
朝陽如此溫暖,爭殺已經夠多的了,又何必再添?
這燦爛的朝陽,將殘破的紫霄宮照得一片煌然。宮中不斷響起武當眾人搜到火神索時的歡呼,給滿目的慘淡抹上了一絲亮意。
凋零過後,也許便是新生,是開始。武當雖一役式微,但總保全了一息命脈,比及少林,已屬幸運得多了。
山門外側,吳越王手下武士陣旗嚴整,簇擁著柏雍郭敖向山下行去。吳越王當先而行,大袖飄飄,魁梧的身材正映著煌煌日色。郭敖盯著他的背影,心中忽然閃起一連串的疑團。
吳越王為什麼在武當深山中出現?又怎會與那些倭國浪人混在一起?他搶奪皮鞠為的什麼?
若這鞠竟是個寶貝,那他又為何將它擊為碎片?還是當初他一腳踢進帳篷後,恰好從帳中帶出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難怪此後鞠逑便蓬蓬響個不停,似乎真的裝入了某件東西。
那麼這東西又是什麼?值得派出十萬大軍,滿山搜尋?
郭敖暗暗懸想,吳越王的影子越擴越大,宛如壓在他眼中的一團陰霾。柏雍和他此去荊州,當真只是遊玩麼?
大殿前山風寂寂,郭敖仰頭望向那湛藍的天空。天羅教所圖甚大,絕不會就此甘休,眼前這人,也似乎有著太多的秘密。江湖風雨,當真是越吹越厲了。
只是李清愁和鐵恨此刻又在何處?郭敖一念及此,心中滿是思念——對酒當歌時,忽然少了豪語相邀的夥伴時的思念。
他不再猶豫,大步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