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一聲大吼,始終在沉默中殺人的宋陽振聲斷喝:“死到臨頭!”聲音落處戰刀斜起,自下而上把面前一個敵人斬殺。
刀鋒是倒起的,先入敵人左胯而後一路斜斜向上,最終從腋下劃出,血漿噴濺,慘叫半聲,又是一具兩截屍身。
當第一聲大吼過後,宋陽的廝殺就不再沉默,但也別無其他言語,反反覆覆只是這鏗鏘四字,他每落下一刀、每奪去一條人命,戰場上便會想起那一聲‘死到臨頭’。
龍雀之威,每一擊都是孤注一擲,每一戰都是你死我活,每一次揮刀都是死到臨頭!既然狹路相逢,總有一人會倒下,奉上‘死到臨頭’一聲大吼,既是給你也是給我自己。
這天下,再沒什麼詞彙能比這四字箴言更準確來形容龍雀。
死到臨頭,僅在你我之間!
宋陽不知道,他第一次被陳返
ī入魔道、苦戰時口中呼喝的也是這四個字。宋陽只知道,現在這一聲聲大吼,每次出口都能讓呼吸更順暢、能讓力量更強大一點、能讓心中的霸道執念更堅定一些,這便足夠了。
此時此刻,往事真的不重要了,恰恰相反的,正是因為沒了記憶的牽絆,沒了那許多恩怨情仇的縈擾,讓他的心xìng也變得更加單純,更容易直問本心;
而另一重,失去記憶之人,無論再怎麼樂觀向上,也總難免mí惘。找不到來時的路,也看不清去路的方向,便如置身mí霧,時間久了連自己彷彿也變得輕飄飄的,眼前沒了目標、生命沒有了重心,好容易就會被風吹走。但記憶不存、龍雀仍在,一逢腥風血雨,它便綻放爍爍光華…。現在的宋陽,像極了一個mí失在暗夜森林中的旅人,忽然見到前方閃爍起璀璨之光,自然快步追逐下去。
宋陽又一次入魔,甚至比第一次更徹底,更忘我,拔身於天地之外,由殺心指引,追逐龍雀本意。
早在大雨未停時宋陽就脫離大隊了,不再與白音沙王為伍,一個人在戰場中游dàng,隨心隨xìng而行,殺死每一個出現在眼中的敵人……
白音沙王率隊逆戰是要配合友軍一起發動軍陣的,自然不能隨著他luàn闖瞎跑,戰場紛luàn嘈雜,每個人都把一隻腳邁進了鬼mén關,誰還能顧得上誰?沙王有心無力,不再理會宋陽,凝神指揮白音戰士衝陣殺敵。時間緩緩流動,惡戰依舊膠著,沙王心中暗歎,這許久都沒再見到宋陽,怕是他已無幸。
對宋陽的本領,沙王還是瞭解的,知道他刀法了得應變驚人,但耐力有限難以持久,打到這個時候他早就該脫力了,陷於沙場之人,脫力便等若死亡…可是沙王萬萬沒想到的,當他率領主隊jīng兵迎頭截擊一隊沙主麾下猛士、正咬牙惡戰時,突然耳中傳來了一連串‘死到臨頭’的怒吼,宋陽一人一刀,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與白音並肩而戰,仿若瘋魔般殺敵!不久後其他幾支白音隊伍迂迴過來,徹底擊潰那股敵軍,沙王對宋陽笑道:“你跑去哪裡了?
不料宋陽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不認識似的,一甩刀上的血跡,轉身跑開又衝向別處殺敵去了。
隨後一段時間裡,沙王又見到宋陽兩次,一如之前,他還在專心致志地殺人,沒有脫力,倒更像力氣多得用不完,否則他又何必每一刀都砍得如此賁烈,否則他又何必用上足以斬殺犛牛的力量去殺一個人?
……
連天地都被宋陽拋開了,時間自然也隨之消弭,宋陽不知道自己究竟打了多久,他根本沒去想這件事。不過也不是所有外物都無法干擾他的心境,至少他聽到了一個聲音:一串串尖銳的鳴叫,好像夏天夜裡蝙蝠飛舞時偶爾發出的怪叫,很刺耳,聽了會讓心裡不舒服;但也有很熟悉,宋陽記不起以前從哪裡聽到過,但是這種聲音帶給他一個感覺:被困於死地,逃生無路,活命唯一的指望就是殺光它們!
那是沙民的哨聲,沙王口中就喊著這樣一個哨子。
沙民是異族,看上去也是兩個肩膀扛著一張嘴,和漢人、犬戎沒太多區別,但他們天生耳力特殊,按照宋陽前生的說法,人類的聽力範圍是有限的,聲音
ō長如果超出這個範圍人便聽不到了,沙民的聽力範圍比起漢人要稍稍寬廣些。所以沙民的哨聲,漢人聽不到,但落在沙民耳中則異常清晰,即便雷暴大雨也無法遮掩。
惡戰中無暇開口,就算能大吼聲音也會湮滅在húnluàn戰場中,但哨子的聲音,每個沙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是以沙民在作戰時,都會口含木哨用以聯絡。
又要歸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