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響徹天地,戰士們裝束整齊趕到集合地點,與之前遲遲不動兵截然相反的,待真正開拔的命令傳下,所有人的行動迅速,每一支集結完畢的隊伍都立刻啟程,站在高處放眼望去,一支支沙民雄兵從大營各處遊弋而出,不斷匯聚,最終凝聚成浩浩洪流,刀鋒對映陽光、旌旗翻卷寒風,向著遠方急行而去。
不久之後大軍四周狂沙飛舞,掩住了戰士們的身形。
離營遠征的卻不止青壯,無數老人與碩壯女子也另外編成多支隊伍,趕沙前進。事先宋陽沒去問過,但憑著他的心思,不難想到這些老人與女子都是‘疑兵’,他們的出征不為殺敵,只求能迷惑狼卒哨探。
另外宋陽一行人也分成了兩隊,他和羅冠一起編入先鋒,當真去做了一個陣前卒,龍雀以殺悟道,而這天下又有什麼樣的殺戮能比得戰場衝陣來得更殘忍、更激烈?這是他的修行,雖然危險,可是這麼好的機會他無論如何也不捨得放過。
對於此事旁人幾乎一邊倒的反對,唯獨瓷娃娃不阻攔,宋陽想要去做的事情,她永遠都不會擋,雖然她遠比著旁人更擔心。所幸還有羅冠護在他身邊,現在大宗師已經恢復如初,經過一次假死後宋陽的戰力也突飛猛進,兩人彼此配合,普通兇險還入不了他們的眼。
至於其他人全部隨白音王和瓷娃娃所在的中軍前進,謝門走狗自不用說,他們要守護自家小姐;南榮、小婉等人本意是要和宋陽同行,但戰場兇險,憑著她們的本領非但幫不上忙反而還是拖累,是以留在中軍了。
宋陽隨軍前行,雖然是元帥白音王貴賓、所有沙民的恩人,但也沒搞出什麼特殊待遇,和沙民軍卒同吃同睡,甚至在負重上比著旁人還要更多許多,羅冠也和他差不多,但大宗師背了一隻長弓,還是顯出了和沙卒的區別。
行軍途中,羅冠對宋陽笑道:“有時候我真有些分不清,你到底有沒有自知之明。”
一個偏荒小鎮裡走出來的小仵作敢對燕頂、景泰下手,算是狂妄得沒邊了,誰要敢說他有自知之明,羅冠非伸手大耳瓜子扇那個說話的人不可;
可要說宋陽沒有自知之明…哪個男子不想指揮千軍萬馬決勝沙場,這一戰從頭到尾宋陽都不聞不問,就高高興興來做了個大頭兵。
宋陽明白大宗師的意思,呵呵一笑:“兩碼事,放到一起就扯不清了,單說打仗的話……我也沒想太多,到現在根本就不把它當成一場仗了。”
“那你把它當做什麼?”羅冠納悶追問。
“殺人唄。”宋陽實話實說。
羅冠先是愣了下,跟著說:“妖星的名頭,還真不冤枉你。”說完,想了想大宗師又笑道:“還真是個好兵!”,最後他又一拍宋陽肩膀,好像鼓勵似的:“多殺,又能精進!”
只管殺人、不想打仗這碼事,什麼戰略、戰術之類都是元帥和將軍們的事情,宋陽根本不去費那個腦子。
二十餘天就能走出的荒原,他們繞來繞去、走了差不多四十天,而再之後便是大大小小接踵而至、一場又一場的惡戰了。
有時是獨自迎敵,有時是配合友軍,有時候面對優勢敵人苦戰不退,有時對逃散的敵軍卻收兵不追,而宋陽也真就始終不曾去問過主官一句‘為何如此’,常春侯堅決服從軍令,聞號而進、聞鼓則戰、聞金便撤……
不知不覺裡時節悄悄變化,從初冬至深冬再到初春……南理的春天來了,北地草原上卻依舊大雪濛濛、寒風凜冽。宋陽自己也數不清他究竟打了多少仗、殺了多少人,但只要置身戰場,他便化身狂魔,專心殺人!
最初所在的那支沙民先鋒早就消磨殆盡,宋陽和羅冠隨著戰友一起混編入其他隊伍,到現在已經換過四五支旗號了。
這其間宋陽也曾參與過幾場規模巨大的戰意,即便以他的驚人目力,也遠不足望傳整座戰場,他也不去看,在他眼裡只有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狼卒。而這種裹含了幾萬甚至十幾萬戰士投入的會戰結束後,短時間內他都不知道自家大軍究竟是贏是輸,唯一能確定的僅僅是自己和羅冠還活著吧。
甚至到了現在,宋陽都不知道沙民大軍究竟有沒有和回鶻兒取得聯絡、更不清楚戰勢於己方到底是有利還是不利,他了解的事情不比身邊任何一個沙族戰士更多……
今天白天又打過了一仗,鏖戰良久狼卒潰敗,沙族沒有追趕,而是原地紮營休整,晚飯後宋陽也不怕地面冰冷,頭枕雙手躺在雪地上,口中哼著個小吊仰望夜空。
羅冠走到近前,笑道:“心情還挺好。”
宋陽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