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鏤金百蝶羽衣,配著純白的片錦邊琵琶裙。頭上斜簪一支素雅的白珠釵。仍是那純潔而清澈的眼神,仍是那水仙清香的芳氛,仍是那喜歡突然出現的得意。
珍兒。
“珍兒?”他被這突如其來的現身弄懵了,伸出手去觸控她,似乎想弄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他並沒在做夢,珍兒實實在在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老天啊,珍兒真的回家了。他不可抑制的狂喜,一把將她摟在了懷裡。
“表哥……”懷裡的人幾乎泣不成聲。
“珍兒……珍兒……”龍胤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她的名字。“我知道你會回來……”他急切地撫摸著她的肩背。他的眼睛越過她的肩頭,狂亂地掃視著玉器。他知道這些東西會有用的,珍兒喜歡玉,即使死了也喜歡……
他忽然冷靜了下來。
珍兒死了。
他親眼看到,親手下葬,親自追封她為懷欣皇后。驚喜過後是痛苦的冷靜。珍兒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不論是誰。
可她……
他好像頭上捱了一悶棍,劇烈地疼痛了起來。他猛地推開了懷裡的人。
歐陽流鶯。
“你不是珍兒!”他氣喘吁吁地吼道,覺得呼吸幾乎停止了。那種從希望到絕望,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幾乎將他壓碎,吞下。他從未如此痛苦過,彷彿珍兒又死了一次。
“我是的!我是珍兒啊!”她拼命去握他的手,他卻將手抽了回來。
我簡直是天底下最蠢笨的人。他狠狠地用拳頭擊打著自己的頭。醒醒!醒醒!她穿著珍兒的衣服,她出現在珍兒的寢宮,然而她不是珍兒!她不是!
她試圖阻止他的自殘。“你不認識我了嗎?表哥,我是珍兒啊……”龍胤甩開了她,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出。
走的那麼遠了,他還聽到朋月宮裡傳來的哭聲。
長寧宮。
聽著安琪的密報,佳貴嬪嘆了口氣。她知道,事情並不會是那麼容易的。然而亦沒有那麼糟,只是……沒有更好而已。
這只是彩排而已,戲還沒有演完。
歐陽流鶯在一夜之間失寵了。
朋月宮裡發生的事飛快地傳遍了六宮。凝雲自然也聽說了——瑤婉儀假扮懷欣皇后,結果弄巧成拙。凝雲一面擔心著龍胤,一面隱隱覺得事情不那麼簡單。
“瑤婉儀並不是會用此法爭寵的人,不是麼?”她與秋涵談論時道。
“據秋涵的瞭解,不是。”秋涵與凝雲一樣,認為事情另有蹊蹺,“然而瑤婉儀是個很‘深’的人,誰也看不到她的真面目。進宮以來,她先是冷淡,後是敦厚,如今又出此策。秋涵實在吃不准她是怎樣的人。”
“冷淡也好,敦厚也好,總之是不露鋒芒的人。而且她已是新人中的標青,何必出此下下之策?”凝雲道,“懷欣皇后已經死了,皇上難道真會相信人死復生不成?但凡考慮周全的人,都知道這法子是一定要輸的。”
“主子是說……”
凝雲蹙眉道,“是有人考慮周全叫她輸啊……”半晌,她滿面愁容地加了一句:“甚至不止叫她輸。”
事實上,這亦是對她的打擊。
凝雲心裡是明白的——即使那不是懷欣皇后,然而那是與懷欣皇后神似的歐陽流鶯。如果還來與她親熱,與她恩愛,他滿腦子中都會是朋月宮裡那張哭泣的臉,那張也屬於他曾經的摯愛的面容。
在蘇州二人坦誠相對時,她答應了給他一些時間。如此深的情思,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內便斬斷。好在,回來的這些日子,她可看出他的每一分努力,亦欣慰著這得之不易的用心。
然而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如還能若無其事的放手,龍胤亦不會是她深愛的龍胤了。
瀛部面聖的熱鬧與繁忙多少分流了六宮中因瑤婉儀而生的風波。
京城上下,從平民百姓至富貴世家,無一不懷著濃厚的好奇心注視著這聲勢浩大的面聖隊伍。關於瀛部和瀛部公主,成了後宮嬪妃茶餘飯後的新談資。
美貌的女子,似從不是後宮缺少的。若這瀛部公主是以貴妃的身份嫁入後宮,或許嬪妃們的議論中會夾雜著些許的火藥氣。然而她仍是公主,有皇家之貴,卻無後宮的羈絆,只讓嬪妃的口中多了一絲酸意。
如此的自由,是這些如花的女子齊齊渴望的吧。
想見這公主,便要待聽戲賞花這類家庭聚會一般的活動。
因此,人人都樂得猜測。
傑嬪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