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和十四年,阿嫖再次率領艦隊返回龍港,而安東尼和他的四條船卻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葡萄牙方就猜到一定是她做了什麼,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這就是火力壓制下的外交。
我方能伸,對方能屈,匹配完美。
但這不代表他們已經徹底死心。
跟蹤不可行,那麼不如豁出去親自走一趟,既然大祿朝能有人活著回來,他們為什麼不可以呢?
總有一天……
這次阿嫖還發現了一個情況:有人在仿製蒸汽機。
“從去年年底開始就聽見動靜了,只是一直不得其法,聽說炸了好幾回,前前後後死了十多個人呢……”常駐龍港的大祿探子又是擔憂,又是驕傲地說。
別國為啥效仿我朝?
我朝厲害唄!
訊息提前一步傳回大祿國內,盛和帝還特意針對此事叫了秦放鶴和傅芝近前說話。
正值春暖花開之際,殿外兩株杏樹開得如火如荼,微微帶了燻意的空氣中浮動著淡淡花香,秦放鶴便如賞花般笑道:“陛下不必擔憂,照葫蘆畫不出瓢來。”
這幾年蒸汽船隊時常往來於歐洲和新大陸,返航後又會在龍港停泊數月。有心人只要用心觀察,就不難推測出是煤和水的原理,但具體如何運作,卻不得而知,只能慢慢試驗。
可就算他們猜出了運作方式,甚至退一萬步,看到了內部結構又能如何呢?
技術卡脖子就是這麼無奈,就是這麼殘酷。
哪怕對手把製作方法原封不動擺出來,你技術達不到,就是做不出來。
誰掌握了科技源頭,誰就可以稱王稱霸。
當今世界第一流的冶煉鑄鐵和鍛造技術都掌握在大祿工匠手中,以歐洲現階段的技術發展水平,根本無法保證蒸汽機缸的密閉性和延展性。
就算造出來也是效率低下,不足以負重,甚至燒不了多久就要變形、爆炸。
這是他和整個國家花費了將近三十年的漫長積累,投入了多少心血,經受了多少艱辛困苦,反覆改良才淬鍊出來的先進技術。
就算秦放鶴不相信自己,也不可能不相信那些技術人員。
其實盛和帝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國家領先久了,自然不希望別人趕上來,他需要另一個權威人士出言支援自己的猜想。
“你們看看這個。”
盛和帝心頭大定,從桌上挑了一本摺子,示意內侍遞過去。
秦放鶴主動起身雙手接過,立刻開啟一目十行掃完,眉心微跳,然後不動聲色的遞給傅芝。
這本摺子是沉寂許久的孔姿源所上,所陳述的正是針對外國仿造蒸汽機的對策。
“……當以開道授業為餌,廣攬各國人才,以利誘之,以勢迫之,以情動之,為我所用。如有不歸順者,當殺之以絕後患……”
不得不說,這是一條歹毒至極的策略。
但獻策之人
卻又在第一時間看破了未來局勢:世上從來不缺天才,大祿自然得天獨厚,可他國也未必沒有。
秦放鶴有片刻晃神。
曾經他所熟知的歷史上,就有一個國家採用了相同的計策,集中了全世界的天才打造了堅不可摧的堡壘,哪怕其他國家拼命追趕,也難以望其項背。
按規矩,普通奏摺要先遞交到內閣過濾一遍,再到皇帝跟前,但是孔姿源這本顯然走了特殊門路,直接越過了內閣到了盛和帝手中。
而盛和帝在這種情況下單獨挑出來讓秦放鶴等人看,就證明他心動了!但受限於“臉面”,正在猶豫。
試問哪位當權者能拒絕得了盡攬天下英才的誘惑呢?
但如果要實施,就一定會見血,因為他們愛他們的祖國,同樣的,也有別人愛著別人的國家,至死不悔。
意志和大愛無形無色,卻可以是世上最堅固,最無堅不摧的存在。
所以且不說是否殘忍,這條計策本身也伴隨著高風險,你引誘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可能將計就計,發展為內部間諜。
有洩密的風險。
傅芝看完奏摺,抬頭瞅了盛和帝一眼,四平八穩道:“老臣年事已高,不如請了隋閣老來一同商議。”
盛和帝立刻有幾分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之所以選擇只有他們君臣三人時商議,就是知道此事斷然見不得光,尤其像隋青竹那樣正經讀著聖賢書長大的方正之人,必然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想必趙沛也會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