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他們習
慣了跟在後面撿便宜,總覺得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漸漸放鬆警惕,那些該值班的水手也都偷奸耍滑起來。
伴隨著瘋狂的鐘聲,所有人都睡眼惺忪地抓著衣服從船艙裡出來,看清眼前的一幕後不禁失聲驚呼,“上帝啊……”
哪怕還沒有交談過,任誰都能看出這不是要和平共處的架勢。
“天吶,他們想要幹什麼?!”
“他們想要對我們開炮嗎?這是在開戰啊!”
船長安東尼和大副面色煞白,冷汗都要下來了。
夜裡那樣黑,它們是怎麼彼此聯絡,排兵佈陣的?
燈光?
不,深夜的海洋足以吞沒一切光亮,以那樣龐大的船身所需要間隔的距離來看,打燈語幾乎是不可能的。
哨聲?還是什麼別的該死的東方巫術?
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安東尼緊張地看著四周,還是見鬼的汪洋大海!就算他們死去,沉入海底又能怎麼樣呢?誰又證明是大祿動的手,而不是遭遇了什麼風浪……
他忽然後悔後怕起來,對方真的發現了新大陸嗎?還是說,這根本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不,不會是騙局!
安東尼既不想承認自己的錯誤判斷,也覺得對方不可能派出一位年輕的貴族出海冒險,僅僅為了引誘己方几條船?
這是任何精明的商人都不會做的買賣。
“快快快,打旗語!”安東尼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對瞭頭吼道。
他現在就向對方承認錯誤,原路返回!以大祿歷來的寬宏和仁慈,或許……
“天吶!”甲板上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就連一貫鎮定的大副也不禁倒吸涼氣,瞪大了雙眼,彷彿見到史上最可怕的海怪。
安東尼下意識吞了下口水,猛的扭頭一看,此生最恐怖的場景映在他驟然放大的瞳孔中:
那幾艘令人聞風喪膽的鋼鐵怪獸正緩緩調轉炮口,遙遙對準了己方艦隊。
“不不不不不!”安東尼崩潰了,眼珠上迅速爬滿血絲。
這不正常!
他所瞭解的大祿朝不是這樣的!
作為古老的東方國家,它好面子,講究什麼見鬼的“仁德”“寬和”“忍耐”,就算打仗也一定要師出有名,如果沒有合適的理由,它甚至會漫長且無限的忍耐下去!
所以葡萄牙官方才敢批准安東尼的行動,所以安東尼才敢捋虎鬚,因為他知道這是一頭有原則有定力的老虎。
但現在,老虎失控了!
曾經的經驗和準則都在此刻化為烏有,它撕毀了和平的偽裝,掙脫了枷鎖,要吃人!
安東尼幾乎能聽見那種機械調轉特有的細微吱呀和摩擦聲。這種聲音曾在蒸汽機船入港時,被他視若天籟,嚮往萬分,可現在卻恨不得自己從沒來過。
他們的船上自然也有火炮,但不僅數量少,射程也遠遠遜色於對手,以現在的距離,對方能打得到
他們,他們卻打不到對方。
水手們已經亂作一團,大副的呼聲完全起不到任何鎮定作用,因為他自己也陷入了絕望:
大祿的船隻包圍了他們的船隊,所有逃生的通道都被阻斷,如果強行突圍,勢必發生碰撞。對方的船隻又大又堅固,可能只是輕微傷,並不影響繼續航行,但他們卻會粉身碎骨。
倉皇間,有人開始奔向救生船。
甲板上亂作一團,有人尖叫,有人哭喊,有人跌倒,有人爭搶寥寥無幾的救生船座位名額……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人在乎就算能夠坐上小船暫時保命,茫茫大海之中如果沒有淡水和補給,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死亡降臨……
熱血上湧,安東尼體內源自於海盜的兇性劇烈翻滾,他推開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炮手,發瘋般大喊“開炮!”
然而與料想的一樣,他們的炮彈在空中呼嘯著劃出弧線,距離大祿的船隻還有一段距離時,便頹然墜入海中,只在海面下炸開一點可憐的水渦。
可怕的絕望迅速蔓延。
阿嫖舉著單筒望遠鏡站在甲板上,看了會兒,高高揚起手臂,然後猛的下壓,“開炮!”
早在攻打倭國時就經歷過的她對瀰漫著硝煙的轟鳴並不陌生,沒有絲毫恐懼,甚至有一種奇異的亢奮,她喜歡這樣的生活。
她曾努力保持對生命的敬畏,但是當這種敬畏面臨國家利益和個人前程的抉擇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