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姿清夫婦在定北,孔植和阿姚在清河府章縣,而阿嫖和董娘上月來信時,正在海南。
所以身在京城的秦放鶴,只能對著空氣無能狂怒。
他徒然張了張嘴,如洩了氣的皮球般坐回去,怔了片刻,熟練地從懷中摸出保心丹含了一丸。
他也才三十八歲,但內閣壓力和工作量真的太大,幾l位前輩中風、猝死的案例歷歷在目,逼得他不得不提前開始保養。
成親這麼多年,阿芙還是頭次見丈夫這般,心煩之餘也有些好笑。
“一家有女百家求,早在幾l年前便有人探口風,不過都有些不合適,我和母親都暗自拒了。”阿芙一臉平靜地持續往秦放鶴胸口捅刀子,“可無疑不是外人,成與不成,總得你親筆回信才顯鄭重。”
秦放鶴哼了聲,隨手把孔姿清的信扔出去老遠。
煩得很,不回!
阿芙:“……”
幼稚!
晚上秦放鶴毫無睡意,睜著兩隻眼睛看房梁,阿芙忍無可忍,“大半夜的,嘆什麼氣!”
秦放鶴詫異道:“我有麼?”
阿芙啼笑皆非地捶了他一把,索性也披衣坐起,命人掌燈。
秦放鶴就長嘆一聲,幽幽道:“記得昨兒還是個嗷嗷待哺的小娃娃呢,怎麼一轉眼就有人求親了?”
有這麼算的麼?阿芙無奈,“一轉眼十八年,多轉幾l回,這輩子也就結了。”
說到這裡,夫妻二人腦海中不禁又浮現出女兒兒時的可愛模樣,一時酸澀非常。
兩人對坐良久,秦放鶴順手扯扯衣服,“你怎麼想的?”
唉,兒女都不在身邊,一閒下來,頗有種空巢老人的孤寂。
阿芙挑了挑燈芯,屋裡瞬間亮堂了些,越發襯得她神色莫名,“嫁人,總不如在自家做姑奶奶舒服……可若要嫁人,實在不做他選。”
夫妻近二十年,她深知秦放鶴與常人不同,是真心疼愛、器重這個女兒。說句不客氣的話,他在女兒身上投入的心血和精力,甚至比兒子還多。
這麼說吧,若阿嫖想效仿董娘,秦放鶴必然頭一個雙手贊成!
反正我養得起!
秦放鶴沒說話。
孔植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兩家輪流教導,頗有半師之誼,無論出身、人品還是脾性,都是上上之選。
難得兩個孩子一起長大,彼此相熟、性情相投,知根知底的……
所以無論同不同意,都不算很差的選擇。
可娶妻和嫁人,差太多了。
倘或阿嫖想嫁,他不會攔著,但這麼一來,這個姑娘勢必會犧牲很多東西……
“問問她自己的意思吧。”秦放鶴搖搖頭。
孩子大了,該自己拿主意了。
八月,阿嫖接到家書,一眼掃過去便愣住了。
“哇,阿嫖這個好甜。”董娘正興致勃勃挑選芒果,切了一塊果肉便
笑著招呼她來吃(),可是京中有事?
阿嫖抿抿嘴7()_[((),一目十行看完,微微愣神,然後又慢慢看了一遍。
董娘察覺到什麼,也不出聲,遠遠去一邊坐下,安靜地吃芒果。
海南偏遠溼熱,常被中原人鄙視,但四季如春,物種繁雜,自有其可愛之處。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嫖才合上信,緩緩吐了口氣。
“出事了?”董娘這才抱著果盤過來,關切道。
阿嫖想了想,搖搖頭,在腦海中整合了下語言才問:“小姑姑,你為什麼不成親呢?”
董娘瞬間猜到是什麼事了。
她臉上的笑意迅速褪去,以一種罕見的認真說:“一來,我確實瞧不上身邊那些貨色;二來,其實這話我以前從未對人講過,但……罷了,你也到了這個年紀了。”
她的表情忽然變得非常難過,似乎回憶起某件令她痛苦,甚至是感到恐懼的事情。
“當時你年紀還小,我不知道你是否記得,我曾經有位非常要好的堂姐……”
阿嫖努力回想了下,點頭。
雖然記憶有點模糊,但確實有這麼個人,溫柔大方、高貴美麗,身上也香香的。
對方還抱過自己呢。
對了,怎麼後來就沒有訊息了呢?
“她死了,”董娘平靜道,“難產而死。”
一直到現在,董娘都無法接受,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而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