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裡的十三歲的兒子叫醒了。
“光嗣,起床了……”
十一歲的孩子,在丑時睡得正香,朱老三叫了兩遍,最後動手推了推,才把自己的兒子叫醒。
“啊,爸爸,幹嘛……”朱老三的兒子睜開了眼睛,但仍舊睡眼朦朧,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你忘了爸爸給你說過,今天是開碑節,我們要去“觸碑”,在天亮之前就要趕到鴻宇山,趕快起來洗漱,把給你準備好的新衣服穿上!”朱老三的語氣一下子嚴厲了起來,長期被他嚴厲管教的兒子不敢再說什麼,揉了揉眼睛,連忙從床上爬起來,開始準備。
朱老三是一個鰥夫,自從他的妻子為他生兒子難產而死之後,他就沒有再續絃過,一個人帶著孩子,靠那一雙祖傳的做豆腐的手藝,在朱家集生活。
昨晚朱老三其實基本沒睡著,雖然他也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但是內心的激動卻讓他在開碑節到來的前一天整個人都處在巨大的亢奮之中,整個人就像吃了藥一樣,難以入眠。
自從七天前,朱家集道德社的社長,也是朱家集的亭長把一塊大禮牌交給他,告訴他今年開碑節他可以帶著他兒子去“觸碑”之後,朱老三就已經開始失眠了。
為了這一天,他足足等了十年,在這十年中,他把每年賣豆腐賺的錢的幾乎一半,都捐給了朱家集中的道德社,為的就是有一天,能獲得一塊大禮牌,然後可以帶著自己的兒子在開碑節這一天做一次“觸碑”禮,親眼看看,摸摸太古道德碑。
或許對一部分人來說“觸碑”禮是虔誠而又神聖的,但是對朱老三來說,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他卻沒有那麼虔誠,他加入道德社,是因為整個朱家集的人都加入,不加入的話他在朱家集就生存不下去,哪怕他是做點賣豆腐的小生意,都有可能賠本,同時還會有許多的麻煩,而他之所以還要堅持去完成一次“觸碑”禮,心中抱的是非常市儈而又現實的想法,他是想帶著自己的兒子去撞一撞機緣,給自己的兒子博一個光宗耀祖前程顯達的機會,而不用像自己一樣一輩子只能呆在朱家集做豆腐。
朱老三不敢奢望自己的兒子能被道師看中,雖說每年在開碑節能被道師看中的孩子也有那麼七八個,但相比起每年開碑節從太夏各地趕來去做“觸碑”禮的那些孩子,這七八個的數量,可能連萬分之一的機會都不到,而除了道師之外,太夏各城各地的道德社的社首,基本也會在這一天前來,同時也會挑選一些值得培養的孩子帶回去。
朱老三就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被其他大城的社首看中,或者回來之後憑著這個年紀就做過“觸碑”禮的資歷可以在黃岩城中的道德社中找一個靠山,能夠有貴人提攜一下,他就滿足了,對從小就只有做豆腐這麼一種本事的朱老三來說,這是他想破了腦袋,用盡了全部力量給自己兒子找的出人頭地之路。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父子兩個人就準備好了,各自穿戴一新,在家中吃了一點昨天晚上就準備好的東西,然後朱老三揹著乾糧還有水壺,一隻手手拎著一盞螢石燈,一隻手牽著自己的兒子,就出門了。
出門的時候正是半夜,月明星稀,朱老三家門口旁邊的荷塘裡蛙聲一片,草叢裡到底都是蟋蟀的叫聲。
在朱老三帶著兒子出門的時候,朱家集中依同樣已經有不少人家在這個時候扶老攜幼準備出門了。
不少人看到朱老三和他兒子,都和朱老三打起招呼,一個個用羨慕的眼神看著朱老三,朱老三獲得這次開碑節大禮牌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朱家集,整個朱家集,除了道德社的社長之外,今年另外的兩塊大禮牌,也就只有兩家人獲得。
在朱家集眾人羨慕的眼神和熱情的招呼之中,朱老三更覺鼓舞,捏了捏自己貼身收藏著的大禮牌,拉著自己的兒子,昂首挺胸的就走出了朱家集。
好在今天天氣不錯,就算沒有螢石燈,靠著月光也能認得清路,朱老三父子兩個人,一會兒的功夫就走出了朱家集,來到朱家集外面和官道連線著的山坡小路上。
從山坡上看下去,雖然是半夜,但下面的整條官道卻已經燈火輝煌,比最熱鬧的夜市還要更加的熱鬧幾分,無數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揹著簡單的行囊,手上拿燈籠或者螢石燈,在官道上走著,一些青年人,甚至什麼都沒有帶,就那麼成群結隊興高采烈的在路上走著,所有人,朝著同一個方向在前進。
朱老三也拉著自己的兒子匯入到了那巨大的人流之中,隨著人流一起趕路。
朱家集離鴻宇山有五十多里地,只要腳下不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