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特地檢查了一遍箍住她四肢的錨爪,確定她不能亂動亂晃掙脫,他用一隻膝蓋,頂壓住她的後腰窩。
然後,冰涼的刀刃和他略微有些燙的鼻息,同時落在她後背上。
寶芙聽到步六忍乾燥又沙啞的聲音,沉沉響起。
“我說過,我知道那顆子彈在哪兒,我能把它取出來——忍著點。”
接下來,寶芙才充分理解,步六忍為什麼要將那四根錨爪的另一端固定在四棵根深且粗壯的大樹上。在沒有麻醉,沒有任何手術器械的情形下,從一隻不死生物身體裡取出一顆子彈,是極度艱難的壯舉。
她不記得自己到底中途有幾次短暫昏厥,意志清醒的時候,她能聽到步六忍在喋喋不休和她講話。
“……我沒有辦法相信你,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不對頭。司徒長老的眼睛瞎了,他看不到大家的反對。他從永夜島那座耗子洞裡爬出來後,整個人就變了,還有和他一起活下來的那些兄弟——真該死,那天我本該留守在日落山,但我被派去伏魔者聯盟求援,那天肯定出了事。你,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說法和他們不一樣的人,但他媽的你卻是個末日之裔,是個會騙人會吃人的大美妞……”
“……那現在……”寶芙也模模糊糊記得自己問他,“……你相信我嗎……”
步六忍發出幾聲低沉的嘎嘎大笑,一面繼續用刀切著她的背肌,一面道。
“我相信,我現在能看到你的心臟,隨時都能捏碎它,這個時候你不會對我撒謊的——宋寶芙,現在我們互相瞭解了……這次,你和我……我們一起,把這片蓋在日落山的黑幕扯下來。”
他最後一個字落同時,寶芙耳中聽到那枚銀子彈掉在草叢中的聲音。
趴在被她汗水浸潤的草地上,感覺著力量慢慢回到身體裡,她轉過臉,看到步六忍正走到棵紅楓後,俯身拖出一隻黑色旅行袋。剛才那場能氣死外科主治醫師的野雞手術,顯然也耗費了這個強壯男人巨大的氣力。…
他那件墨綠色的卡其布軍裝,後背赫然已經溼透。
而他的強弩錨爪,則在距離他幾米外的草叢裡躺著。
如果這時偷襲,她應該能以他來不及逃開或是反擊的速度抓住他,咬斷他的脖子。
但她覺得有些奇怪,她和這位步六忍已經相處了超過二十分鐘,她卻想不起來他的長相。
當步六忍從那隻黑色旅行袋裡掏摸出一套女式軍服,扔到她身旁草叢中,隨後便再次背轉身對著她時,她總算在匆匆一瞥中記住他的臉。
絕對不是個英俊男人,五官過於粗糲,甚至有點兒醜陋,滿臉是坑坑窪窪的疤痕,連嘴唇和眉弓上都有。
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嚴肅陰沉的神情,和那雙精明犀利的眼睛。
這樣一個外型獷猛但心思審慎的男人,雖然不適合風花雪月,但或許會成為行動的可靠搭檔。
於是寶芙懶洋洋閉上眼睛,讓自己沉浸在最後一刻安閒中。而這時步六忍透著滿意的聲音,隔著野蜂繚繞的草叢飄過來。
“剛才你看到我的弱點卻沒有偷襲,就算我們正式締結同盟的儀式——現在我可以給你說實話,我們要去找一個犯人,一個被藏起來的隱身犯人。”(未完待續)
第一百三十七夜 3篇 血的真實
寶芙沒想到自己的第一個支持者,竟是步六忍,這個將她視為魔鬼的伏魔者。
事實證明,有人相伴一起走過黑暗,哪怕他僅僅只是敵人,感覺也會不再那麼孤單。跟著步六忍大搖大擺從那些伏魔者崗哨面前經過,再次踏進無盡之塔時,她嘴角幾乎朝上彎了彎。
步六忍帶她來到她從未踏足的無盡之塔底層。
他告訴她,這裡是普通伏魔者都被禁止入內的地方,用來關押一些秘密囚犯。而這類囚犯,通常是外界都以為他們已死亡的那種。而這類囚犯之所以沒有被處死,卻與世永絕被鎖在這裡發黴腐爛,是因為他們身上還有需要挖掘的巨大價值。
步六忍堅信,現在這底下就關著一名這樣的囚犯。他承認他不止一次跟蹤窺視過司徒炎長老和殭屍女王黎雪瞳,他們都在這裡出沒過。
當寶芙鑽進一個原本是鎖著的狹窄地窖,然後一步一步走過通往地下的螺旋形幽暗階梯時,她不禁後脊輕微顫慄。
這裡的情形,似曾相識。
她想起,她以前來過無盡之塔底層。
也可以說,是她的靈魂來過這裡。那時,她被獨孤兄弟的叔父獨孤無咎,用移魂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