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芙很清楚,外表文靜,富於理智的戈君,骨子裡卻強硬犟巴,遠勝十頭西班牙鬥牛。
在雷赤烏沒有表明,對戈君的態度之前,她絕不會放下身段。
雷赤烏這個男人,也是寶芙見過的,最沉得住氣的男人。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連寶芙都很想暴扁雷赤烏一頓。
戈君孩子都要生了,他卻依然待她如上賓。
不是情人,更不是妻子。
“在你替別人算命之前,能不能先算算?你家孩子他爹,是什麼品種的混蛋!”
寶芙沒有顧忌,雷赤烏是否走遠。
一面大聲嚷,她一面在戈君對面坐下。
反正這些聽力敏銳的殭屍只要願意,隨時可以監聽,任何他們想知道的秘密。
“算命不是遊戲……”戈君專心擺弄著面前的牌,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我從來不會占卜毫無意義的事。”
寶芙被戈君那寧靜肅穆的表情震住了。
她知道,儘管身懷六甲,但戈君比任何人,都關心這陣子發生的事。
除了不斷有人變成新型殭屍,就連寶芙的父親宋子墨,以及戈君的祖母戈綿都牽涉進來。
在永夜島的底下七層,究竟埋藏著什麼秘密。
她的爸爸宋子墨和戈綿,顯然都隱瞞著一些內幕。
而戈君這幾天除了睡覺和吃飯,餘下的閒暇,都浸yin在手中的紙牌上。
只是普通的塔羅牌占卜而已,和哄人的把戲沒什麼區別,寶芙心裡不免這樣想。
“算出了什麼?”
“逆位的倒吊男告訴我,你最好離開阿滅。”
戈君凝視著桌子上的牌面回答。
“滅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寶芙嘆了口氣。
原來戈君在算她和阿滅的未來。
阿滅不知和戈家有什麼難解的孽緣。
所有姓戈的巫女,包括戈君那位邪惡祖先戈良,總是不遺餘力,毀他不倦。
“他是什麼人,我不感興趣。”戈君抬眸,兩道清亮明晰的目光,彷彿透察人心般,洞視著寶芙,“……我們戈家答應要侍奉你,就必須維護你——你知道獨孤家,為什麼要和末日之裔紅菲製造半寐甲嗎?“…
“不知道。”
寶芙搖搖頭,她的靈魂被獨孤無咎用移魂術帶回過去時,曾看到一些真相。
殭屍王獨孤無缺顯然是貪圖末日之裔紅菲的力量,才和她生出強大的怪物,他們的兒子阿滅。
而阿滅的血,同時又能用來葆持末日之裔紅菲的青春。
但誰又能解釋清楚,一對變態父母,製造一個孩子的真正動機。
“阿滅是唯一既擁有金蟬血統,又擁有末日之裔血統的人。”戈君眉頭微蹙,“他的血,很特殊。”
“我還以為,這世上只有我的血特殊。”
寶芙自我挪揄。
這時她想到,阿滅的身世比起她,才是真正不幸。
他或許從未擁有過父愛,也從未擁有過母愛。
就連唯一的胞兄獨孤明,和他手足相殘的時候,更多於相愛的時候。
“殭屍王獨孤無缺,絕不是因為無聊,才製造孩子……”戈君依然在深思,“他已經有了獨孤明這位純血繼承人,為什麼還要和並不愛的女人,生一個混血的種呢——難道僅僅只是為了,讓他成為喚醒黑暗之神的器皿?”
聽到戈君這麼說,寶芙的心情更黯淡。
這件事,其實獨孤明和阿滅一直也很清楚。
他們和她一樣,都是為了召喚黑暗之神,才來到這世上。
獨孤無缺不但蓄意製造了阿滅,也蓄意製造了獨孤明。
無論獨孤兄弟有多麼強大,有多麼驕傲。但他們出生的原由,卻足夠將他們的臉,狠狠踩在泥巴里,令他們再也無法挺起脊樑。
不是因為愛,而被生出的孩子,自身就形同惡魔的詛咒。
手機振鈴打斷了寶芙的思緒,她低頭看到,那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時,心頭掠起一絲不安。
果然,當那熟悉的男子聲音,傳入她耳中時,證明她的預感是對的。
天擦黑時,寶芙便獨自來到永夜島。
溜出暮宮不是什麼難事。
莫難和成易躲在他們的地下坑洞中,忙著重敘舊好,根本沒有閒暇盯她的梢。而寶芙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對雷赤烏撒個小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