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還只是一個被侵蝕,彷彿闇火燃燒的小點,但隨即,整張紙都在獨孤明的手中,像是被看不見的火舌吞噬,化為灰燼。
鼻中聞到一股淡淡煙氣的雷赤烏、莫難、成易三個人,耳畔這時,都響起獨孤明異常暗啞安靜的聲音。
“我們必須第一個找到這女人,夏紅菲。”
“噢——就是寶芙的媽媽吧。”成易咧嘴一笑,“是個比寶芙還漂亮的美人呢!”
背對著獨孤明,所以他看不到,獨孤明在聽到他後半句話時,那驟然變得兇戾陰沉,無法琢磨的眼神。
成易從西裝背心口袋裡,掏出張被撕掉一半的照片,獻寶似的揚了揚。
雷赤烏和莫難都看到,照片上的女人,長髮雪膚,一雙烏黑瑩潤,似乎會說話的眼睛。她有幾乎和寶芙毫無二致的面容,只是神情和年紀不同。
“……這是我在寶芙家,找黑暗之匙時看到的——話說,母女倆長得真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話音還沒落,握著照片的手指,突然像是被強力電流擊過一般。
而他手中那張照片,已經被緊緊攥在另一隻,五指修長,蒼白如玉的手中。
獨孤明的目光,牢固的膠著在照片中那個女人的面龐上,在一霎間,雙瞳驟然血紅如塗。
就在這時,似乎感覺到什麼。
他立刻扭頭向車窗外看去。
坐在他身旁的雷赤烏,以及前排的成易和莫難,耳中都聽到一陣急促的,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這種對殭屍來說無比龜速,笨拙而滯緩的腳步,即使對孱弱,體能很差的人類來說,也算不上矯健。
由此可見,這個人,實在不是個擅於運動的人。
但是卻以這種超出她(他)身體負荷的速度奔跑,想必她(他)的身體,會吃不消。
果然,一分鐘後。
寶芙那滿頭大汗,氣喘噓噓,一看就已經累得半死的身影,從車窗邊咚咚跑過。看起來,她已經這樣跑了不短的路。起碼是從一里之外的車站跑過來。
“她在找什麼?”
莫難注視著遠處那個黑髮被風弄得散亂,臉蛋漲紅,黑眸亮晶晶的少女。
背囊被她隨意丟在地上,而她像一個田野中的拾荒者,在她家門前那片空地上,專心致志的尋找著什麼。
垃圾桶,樹下,花壇,每一道石頭縫。
所有能找遍的角落,寶芙都沒有放過。
風撩撥著她亂糟糟的發綹,不斷拍打她的臉蛋,似乎在催促她離去,而她始終充滿虔誠的希冀。
“前天,昨天,都在找呢。”成易喃喃自語,把手肘枕在腦後,讓自己稍微放鬆點兒,“——還真是鍥而不捨。”
這兩天他差不多每分鐘都蹲在這裡,所以對寶芙的一舉一動都很清楚。
不知道是什麼寶貝,令這丫頭丟魂落魄的,非要找到才肯罷休。
讓旁觀的人,都覺得她可憐。
這時,幾個坐在車裡的人,看到寶芙的腳步,停在那棵樹下的草叢裡。
那是片茂密枯黃的狗尾草叢,正隨著清風搖曳。偶爾,一點銀色的閃光,在被風扯得露出根部的地皮閃爍著。
寶芙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彎下腰,伸臂拾起那個銀色的東西。
在遠處的成易、莫難,雷赤烏也看得分明,那是一枚十字架吊墜。普普通通的銀色十字架而已,鏈子都斷了。
然而,寶芙小心翼翼把它握在手心裡,先是貼在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隨後又把它貼在胸口。
少女溫暖的,心臟在跳動的胸口。
一動不動,靜靜注視著這一幕的獨孤明,暗紅的眼眸深處,像是有兩團噬人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遠處少女纖柔的身影,被牢牢囚禁在那雙紅瞳之中。
彷彿被地獄的血火焚燒。
“知道嗎?連狗尾巴草也有花語吶——”就在車廂裡一片悶寂,連呼吸都聽不到的時候,成易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哧得一聲笑出來,“狗尾巴草的花語就是——不被人瞭解的愛——可是,真的搞不懂,狗尾巴草,到底是花還是草啊?”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
過了片刻,獨孤明低沉沙啞,帶著秋風般清涼的聲音,靜靜響起。
“成易,去洗馬桶吧。”
“呃?”成易隱隱感到一絲不妙,“……殿下,這是對我的懲罰嗎?”
他這才想起,自己今天似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