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啞的聲音,透過揚聲器,靜靜充滿整個房間。
視線驟然觸碰到,畫面中那雙遽黑如寶石的漂亮眼睛,戈君不禁渾身微微一凜。
那兩道深遽銳利的目光,彷彿可以直穿自己內心深處。
她瞧了瞧,幻境中,彷彿八爪魚一樣,緊緊纏繞著獨孤明的黑色事物。早就知道,他是個罪孽深重的男人。但沒有想到,竟這麼重。
他自己是無法看見那些的——看不見,黑色的池水中,還有數不清的怨靈湧出,正在向岸上爬。
只有通鬼神的巫者,或是天賦異秉的人,才能看見那些。
那都是被他殺死,因為心懷怨憤,而無法超脫,在黑暗中流離失所的荒魂。
再剛強冷血的人,在面對自己犯下的罪惡時,都應當會懊悔或者害怕。而獨孤明皎潔如白蓮花的面容上,卻看不出一絲波瀾。
甚至,他都沒有在為寶芙擔心。
是這個男人太冷靜,還是他太無情?
“那是你的罪,不是我的——”這時,獨孤無咎柔和的聲音響起,“——明,因為生為獨孤家的人,我們命中註定,沒有替罪羊——以血還血,好好向這些冤孽謝罪吧……”他快意而陰冷的笑了笑,“它們肯定,會把你吃得連骨頭渣滓都不剩。”
隨著獨孤無咎的話音落下,彷彿是為了應證他。一條抱住獨孤明臂膀的黑色怨靈,張開大嘴咬下,連皮帶肉,狠狠撕了一塊。
這些怨靈的面目雖然模糊不清,但它們的嘴在張開時極為寬闊,幾乎橫貫整個臉部。裡面的每一顆黑色尖牙,都清晰可數。
戈君默然注視著畫面中,獨孤明血肉飛濺。
即使是強大如殭屍界的金蟬太子,也不可能逃脫自己的罪。
不過,他那張異常蒼白,卻也異常平靜的面容,還是令她怵目。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那塊祖傳靈玉。
玉,已經飽蘸了鮮血般,呈現妖異的暗紅。
這塊凝聚著古老神秘法力的水玉,正在透過那些亡靈對獨孤明的吞噬,將獨孤明身體內的力量,汲取過來。
金蟬玉屍那強大的力量,萃藏在玉中,以後正可以為巫族戈家利用。
戈君從手指尖傳來的,那塊水玉的微微震顫中,都可以感覺到——金蟬太子獨孤明身上的力量,是多麼純正而完美,天地罕有。
“叔叔——”就在這時,獨孤明低啞的聲音傳來,“——我死掉,那個咒語就不會成真,讓她活下去吧。”
她?
戈君不動聲色的抬起眼睛。
獨孤明終於提到寶芙了——雖然,她很討厭自己曾經最重要的朋友,身邊纏著一隻殭屍。但她還是希望瞭解到,獨孤明這隻冷血的殭屍,究竟是想把寶芙當成真正的心愛女人來對待,還是隻想把她當成一隻免費供血機。
“她,是誰?”獨孤無咎又發出那種,柔和卻陰冷,讓人渾身戰慄的笑聲,“是你的新寵,還是你的舊愛?”
戈君明白,獨孤無咎話裡的涵義。
新寵自然指的是寶芙。舊愛,則是那個詛咒了獨孤家的女人,最初的末日之裔紅菲。
身為旁觀者的戈君,有時也覺得,難以釐清這其中的關係。
她曾經最要好的朋友宋寶芙,到底是誰?
寶芙很無辜,被捲入這可悲的命運漩渦中——她的生母夏紅菲,恰巧是末日之裔的轉生。
可夏紅菲,卻偏偏是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戈君對那個女人印象深刻——因為是生寶芙的母親,所以在永夜,她曾經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格外照顧她。夏紅菲懦弱,已經年屆四十卻還天真如少女的性格,確實讓她屢屢吃驚。
在戈君眼中,夏紅菲和寶芙這對母女。如果不按照實際年齡來區分,寶芙倒反而更像媽媽。
而媽媽,卻像個還沒斷奶,隨時需要依賴別人的孩子。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末日之裔的血,才重生在寶芙的身上,而不是夏紅菲的身上。
不管寶芙體內,潛藏的紅菲因子是否會甦醒,或者多久後才會甦醒——她的死刑已經被判定。
珍貴的血。獨孤家的宿敵。會招致黑暗降臨的不祥女人。
這三椿理由中的任何一條。
都不是像寶芙這樣的女孩子,應該承受的。
戈君想到這裡,不禁朝獨孤明投去冷冷一瞥。
電視畫面中的獨孤明,這時已經被那些黑色怨靈咬得體無完膚。那張會令女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