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前在哥窯弦紋瓶上刻下符咒的那個人,居然是我自己。命運弄人,時光弄人。
我照著羅盤上的圖案,一筆一畫刻下完全相反的拓印,刻下最後一筆前,我抬頭望著宋慈。
他看著我說:“飛來……”突然間哽咽難言,那一哽咽,勝卻萬語千言。
我輕輕說:“宋慈,再見。”刻下最後一筆。
瓶坯上的符咒和水晶羅盤上的符咒隱隱浮動著,重疊在一起。
一股強烈的力量把我抽起,周遭事物扭曲轉動起來。我又重歷那種暈眩、被無限壓縮又被放大的難受感覺。
終於感覺自己又踏踏實實落在實處,身下是一張床。我心裡一鬆,倒頭躺下。
床?不對,我又跳起來。
一股難聞的氣味彌散在空氣中,我打量一下四周。狹小昏暗的倉間,骯髒簡陋很難把它叫成床鋪的床,玻璃窗上焊著結實的鐵枝,頭頂上,一隻昏黃的燈炮安靜的亮著。
燈泡,我從未想過看見一隻普通的燈泡會令我這麼高興。我回來了,我激動的叫出聲來:“我回來了。”突然外面一個嚴厲的聲音喝問:“什麼人?”
我突然醒悟過來,我正在羈押顧龍章的看守所裡。
我慘叫一聲:天呀,又要逃獄!
我和JAS曬貓坐在zanana喝茶。
下午的酒吧,異常的安靜。咖啡的香氣霸道的在屋子裡徘徊,可仍有一縷茶香清清淨淨絲絲縷縷的飄出來。陽光隔著窗子暖洋洋的照進來,窗外來來往往的女孩子們,花枝招展的穿著薄薄衫裙。
恍若隔世,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喝一口茶,我皺眉嘆了口氣。
捧著咖啡杯的店主沉星立即老大白眼遞將過來:“你那是什麼表情,知不知道我那是多少錢一兩的龍井?”
我回嘴:“八百年前臨安茶肆裡的普通龍井,也比你這個香不知多少?”
我忍不住悄悄把手伸到背囊裡,握住那對鴛鴦水滴。瓷的冰冷透過我的掌心慢慢遞出來,我想起臨安熱鬧的茶館瓦舍,想起市集上的糖蜜糕,想起精彩的雜耍百戲雜劇。還有西子湖上的春風,靈隱寺裡的香火,錢塘江畔的煙波。
還有、還有……
終於我狠狠心,掏出那對小小的鴛鴦水滴,遞給曬貓:“手信。”
“手信?”曬貓疑惑:“你的意思是你從宋朝給我帶回來的手信?”
我點頭。
她仔細檢視那對釉色潤澤的鴨蛋殼青瓷色水滴,我知道她是識貨人,果然她翻過水滴檢視底部。看見底部刻著的“奉華”兩個字的時候,她猛的抬起頭來,雙眼放光。
我和JAS交換一下眼色,伴著曬貓一起大叫:“宋宋宋宋宋瓷呀!”
曬貓大約太高興,不計較我們的挪揄,只是向我道謝。
“不過呢……”我閒閒的說:“我好像聽說,上次古瓷器展覽結束那天晚上,市立博物館發生竊案,一件南宋哥窯瓷瓶被盜,至今沒有破案。”
曬貓嘆口氣,不情不願的說:“好啦,我叫明朗把那隻瓷瓶送回去就是。”她把玩著手中的鴛鴦水滴,一副不甘心的表情:“那麼大一隻瓷瓶換這麼小一對水滴,太吃虧。”
我瞪她一眼:“你少來,別欺我不懂古董。瓷器又不是稱斤算價錢,這對鴛鴦水滴是正宗宋汝官窯瓷器,又是這麼完好的一對兩隻,比那隻哥窯瓷瓶不知值錢多少。”
曬貓被我看破,吐吐舌頭,把鴛鴦水滴小心收好,笑嘻嘻的不再言語。
我緩緩踱到屋角的書架去翻書。在酒吧裡放一整櫃子的書,也就是沉星這怪人才這麼幹,說她這是愛書還是不愛書呢。眼光從書脊上一排排掠過去,突然我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我並沒有把那本書抽出來,只是流連的,反反覆覆用指尖拂過那深藍色的書脊:洗冤集錄,南宋,宋慈。
想起我對他說:“宋宋宋宋宋瓷,哪兒有人的名字叫宋瓷的?”
想起他說:“靈隱寺在飛來峰那邊呢。”
想起臨別前的他那勝過千言萬語的哽咽難言。
只是當時已惘然。
靈異偵探之三號電梯
三號電梯(上)
我伸手從揹包上解下水晶羅盤,隨手按個鍵。鍵盤彈出來,我輸入羅迪的號碼。才輸到一半,就見師利摩蒂捂著耳朵從羅盤裡飄出來。
“天呀對不起對不起。”我立即道歉:“我忘記你在裡面了。”師利摩蒂才住進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