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巨龍龍頭都盤翔在地圖上的青藏高原位置,其中有兩條龍的龍身朝東橫貫中華,最後那條龍的龍身隱於西方印度方向。
張星超想都不用想就看出來這三條龍的喻意:黃河,長江,雅魯藏布江。
更為不解的是,每條龍從頭到尾通體都標有十三處紅色圓點,像是某種記號。圓點的位置分別標在龍首、兩眼、四爪、龍心、龍膽、龍脊、龍尾。
居北的巨龍心臟部位標有兩點,在地圖上看似乎就在陝西,落於西安和延安;龍膽似乎在洛陽,而龍尾像是在山東蓬萊。
南方之龍心臟位於富饒的成都平原,值得注意的是,所有的標記中,只有一處註明了座標:位於龍尾處。
“有座標?”張星超取出間諜衛星地面接收儀,輸入那個座標,過十分鐘,儀器接收到資料圖片。將高畫素圖片放大,座標位置在上海市成都路和延安路交界處,誤差不超過三米,圖中交錯的立交橋格外顯眼。
“看來寫這書的那個英國傢伙不只到過西藏,還去過中國很多地方啊。這傢伙多半是個神棍。圖中只有一處標明瞭座標,也就是說只有一個點被確定了具體位置?不見得!那只是十九世紀的地圖,其他的點很可能在後來被一一確定了。”
再細看“龍脈”,發現三條龍並不是黃河長江及雅魯藏布江,因為脈向與江河的走向並不完全吻合。張星超曾聽一位老中醫說過,經絡隨血脈而生,倚血而養,精氣則出經絡之中。看來江河就像血管,長江黃河是大動脈血管,而龍脈似經絡,循江河而生,蘊勢納靈,所謂龍仗水勢。“龍脈”只是一種地理氣象和自然脈勢,張星超一向不信鬼神之說。
不知不覺已是清晨。張星超洗把臉,啃了兩口壓縮餅乾。既到德格,除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不枉到此一遊。
招待所後面便是一條曲折蜿蜒的河,將德格縣分為兩部。見到清澈的小河與四面的山雲,張星超不禁想起都江堰市,夏天時坐在河邊吃火鍋喝啤酒,黃燜魚黃辣丁炒兔肉鍋底,各式各樣。不過在德格就很難飽如此口福了,雖有火鍋,絕不正宗。德格雖遠,但處處可見“川A”牌照的車,成都人愛吃愛耍那是全國聞名的。
看看時間,才早晨六點半,商店都關著門,只有零散的一些小店和路攤在賣早飯。張星超走到一家“正宗雲南過橋米線”,挑了處靠裡的座椅坐下,道:“老闆,來碗米線,海椒多點。”
“來囉……”店老闆從蜂窩煤爐灶上端了口小砂鍋,揭開鍋頂,裡面是熱氣騰騰的米線。
店老闆是個五十來歲的大嬸,滿口雲南東川話:“你是外地人麼?”
“嗯。”張星超敷衍的點點頭,只顧吃米線。
“印經院磕過莫?你磕瞧瞧(你去看看)。”大嬸的店開張得早,大清晨的也沒遇到個說話的人,於是悶得慌,見張星超來,也就找話來說。
“我早上會去看的。老闆,再來碗東川酸菜湯。”
大嬸一聽,激動了,乾脆坐在張星超對桌,說:“你磕過東川?酸菜湯巴適得很喏,吃過湯丹的月餅麼?”
“九七年去過東川一次,正趕上中秋。遍街都是賣湯丹月餅的。”
“你磕東川幹啥?”
張星超這一行的人就是特累,逢人都不敢說實話,處處小心提防。他腦子一轉,答道:“東川是銅都,金礦也不少,那二年生在東川礦務局有幾個熟人,去過看看有沒有啥發財的機會,哪曉得東川礦務局垮了。東川的失業率高達七成多吧。”
話正到此,忽聞不遠處傳來嗩吶鐵磬聲和哭喊聲。
張星超問道:“這是幹啥?怎麼像在出殯?”
大嬸臉色一變,趕緊收攤子關店門,唯恐避之不及:“又鬧‘割巴子’喏!大清巴晨的,晦氣!”
張星超給了錢,正要出店門,大嬸一把拉住他:“磕不得瞧不得,割巴子兇得狠,天天晚上扳命。”
“什麼是‘個把子’?”
大嬸一驚,道:“小聲嗲,小聲嗲,莫讓割巴子聽磕了。割巴子是我們東川話,兇得狠。”
張星超見她折騰了半天連話都說不清楚,乾脆推開店門出去看個究竟。
大嬸驚恐萬分,“啪”的關上店門打死不敢出來。
只見百米開外的縣城邊山腳下,一兩百號人排成長隊正朝山裡走。領頭的人發羊癲瘋似的手舞足蹈三步一跳,其後八人合抬著一口大箱子,後面的人有的哭天喊地有的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嗩吶聲鐵腔子聲不絕,一路冥錢飛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