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安伯塵開口,琉君便已轉過身,目光落向周遭,蜻蜓點水般掠過安伯塵並沒停留,顯然沒能發現安伯塵的所在。
眉頭舒展開,李鈺忽而一笑,朝向半空欠身道:“上仙請回,來人並無惡意。”
那神人也不多言,虛拱回禮,踏足雷雨風雲間,返身而上,騎著異獸奔向高天,而琉君頭頂三尺處的裂縫也緩緩閉合。
安伯塵生平第一次見著這等奇景,心中驚駭,哪還能說出半句話。
舉頭三尺有神明,打破神明修大道,那可是神師的作為,莫非琉君真正的修為是神師?不可能,他若是神師哪會看不見自己,更何況,他若有凌駕大匡修煉一道之上的實力,早該出手殺了陸司空為故王妃報仇……剛才那個從虛空裂縫中走出的神人,究竟是什麼?
安伯塵驚疑不定,不料琉君已開口為他釋疑起來。
“閣下來無影去無蹤,又對我琉國關懷備至,想必就是無邪居士了。居士莫怪,適才那員神將為天庭謁諦,昔年龍仙大人為保本王完全,發道符相請得來。”
原來如此。
聽得琉君這麼一說,安伯塵卻也釋懷,心道自己此前的推測果然沒錯。龍女和琉君聯手,定不想琉君為離左二妖所害,請來傳說中的謁諦,守護琉君,等她歸來後共除二妖。
琉君是個聰明人,也不遮掩遮掩,道出龍女直入正題,免得兩人再虛禮上半天。
“君上客氣了,那位龍女果然了得。”
安伯塵平靜的說道,他以無邪居士的身份而來,自然要擺起高人架勢,言語間不卑不亢,隱隱帶著孑然塵世的氣息。
聞言,琉君笑了笑,坐回太師椅,看向安伯塵方向道:“居士既然賞臉來此,不如現身一見,本王也好命人看茶,讓居士品嚐一番我塵世茶藝。”
潛意識裡,琉君已將“無邪居士”當作不出世的高人,只那日對付厲霖的本領,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便令李鈺既敬既畏,隱隱間懷疑這“無邪居士”擁有神師修為。
“君上莫怪,在下行世素來不喜顯露容貌。”
安伯塵淡淡道。
琉君含笑而坐,不以為怪,兀自品茶,也不開口。
兩人同時沉默著,看似不急不緩,實則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安伯塵心中焦急,卻又需保持高人的形象,平心靜氣,寵辱不驚。
過了許久,琉君終於放下茶盞,悠悠問道:“不知居士今夜來此所為何事?”
安伯塵暗舒口氣,思索片刻道:“龍女將出,二蛇將掀大劫,君上高坐可安?”
“居士果然高人。”
琉君不置可否道,面對深不可測的“無邪居士”,他也懶得繼續去裝昏庸無能的君王。
又抿了口茶水,琉君忽而一笑道:“卻不知居士以為本王該當如何?”
“逼退左相,重掌兵權,二妖縱然作亂,也可免得兵刀之禍。”
安伯塵毫不猶豫的說道,生死簿中言他死於兵刀,若是將左相罷黜,收兵權於琉君手中,左相離公子和龍女相鬥也只是鬥法而已,不起兵戈,安伯塵便不會亡命兵刀,自然不會在三日後大限便至。
孰料話音落下,琉君居然笑了起來。
“居士果然是世外人,不通朝堂之事。”
聞言,安伯塵臉色一紅,幸好身化水影,琉君無法看見。
“本王若是收回兵權,左相又豈會善罷甘休?到那時,非但無法掌得兵權,還會逼得左相搶先發難。”
安伯塵暗道有理,可也好奇琉君究竟打的什麼主意,難不成就這樣坐視不管?
就聽琉君話頭一轉,突然道:“不知無邪居士以為世家如何?”
安伯塵一愣,不假思索道:“世家手掌特權,濫施於民,雖然未成禍患,可卻不利於民。”
“若本王欲憑一己之力,揹負百世罵名,剷除世家,造福百姓,居士以為如何?”
含著笑意的聲音傳出,卻無異於平地起驚雷,乍響於安伯塵耳邊,心頭掀起軒然大波。
怔怔看著端坐太師椅,手扶椅臂,一臉淡然的君王,安伯塵再無法保持心中平靜。
普天之下,帝王最大,其次是各方諸侯,然則無論在帝都、行省還是諸侯國裡,中堅力量都是那些手攬大權,斂盡民脂民膏的世家。就拿最大的司馬門閥來說,出身前朝皇族,暗執吳國國祚,門生子弟遍佈大匡,可謂專橫之極。而在大匡建朝後,十三諸侯的國祚也屢有更替,取舊君而代之的往往是國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