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似乎沒瞧見沈青瀾的意興闌珊,非要拉著他喝酒,沈青瀾原本不欲越矩,卻被李昂一句話就說的乖乖跟他喝酒去了。
李昂說的是:“請你嚐嚐凡娘新釀的烈酒。”
沈青瀾是打死也不願意承認楚亦凡視他如無物的,更不願意承認自己和楚亦凡已經到了相敬如冰的地步,尤其是當著李昂的面。況且他也好奇,又是葡萄酒又是烈酒,她哪來的這麼多奇怪的點子?
他雖然鄙薄不屑——當然這也是他不會承認的。“博文強識而讓,敦善行而不怠,謂之君子”,他也一向以此為目標,所以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生出這種妒嫉和小人之心。
但“絕知此事要躬行”,他總得看到了、嚐到了才有資格品評。
李昂酒興很高,叫人搬了酒罈進來,竟把人都打發下去,只餘他君臣二人,親自執壺倒酒,跟沈青瀾訴苦道:“朕心裡悶的很,原想著要替芝娘好生守個三年,可是她不在,做什麼不做什麼都是煎熬,朕一刻都忍耐不下去。不過是幾杯酒,飲之忘憂,說不定還能夢裡與芝娘相聚,朕也就顧不得別的了。這酒濃烈而辛辣,倒有點塞外的風味,卻比那還要醇厚。原不過是凡娘打發人送進來叫朕幫著品評,順便賜個好名字的,朕還沒來得及嘗,正巧你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兩人邊聊邊喝,酒才下去半壇,就都醉了。李昂拍著沈青瀾的肩,不無感慨的道:“青瀾,你樣樣都好,都好,只是……”只是於情之一事上太蠢了些,可想到自己,何嘗不是個蠢人?李昂敷衍的笑笑,“只是“了半天,終是醉了,伏几而臥,喃喃的只叫“芝娘”。
沈青瀾也醉了,一路就走得踉蹌,出了宮門,接過馬韁繩,攀了幾次,愣是沒能翻上馬背,把松直看的心驚肉跳,真怕他一失手摔倒馬蹄子底下被馬給踩著了。
好不容易回到沈府,他又蠻橫的推開松直的手,徑自往棲霞院的方向走。松直不敢攔,只抓了個婆子叫她快點報給楚亦凡。
只是沈青瀾的速度比這婆子要快多了,等到她緊走慢趕到了棲霞院,沈青瀾早在一眾又是驚訝又是欣慰又是喜歡的目光中旁若無人的進了內室。
楚亦凡沒出去,坐在桌邊縫著一件男式的袍子。
聽著門口腳步聲響,正微微納罕:這院子裡的人各個都是女子,腳步又輕又柔,什麼時候有這樣莽撞和急切的步伐?
一抬頭,醉意闌珊的沈青瀾已經撞進了她的視線。
楚亦凡沒料到他會來,一時沒能及時做出得體的反應,沈青瀾卻已經跌跌撞撞的撲了過來,一把搶了楚亦凡手裡的布料,笑的極是天真,問道:“這是給我做的?”
聞著他身上的酒味,楚亦凡立刻便叫人:“泓藍,著人送國公爺回擷星院。”
楚亦凡的戒備和疏離讓沈青瀾很是惱火。
他是喝多了酒不假,但還不至於醉到昏沉沉是事不知的程度。楚亦凡的眼睛明清澈明亮,心思一覽無餘,分明知道他醉了,卻沒有一點身為妻子的溫柔體貼和小意溫存,甚至連厭煩和嫌棄都沒有,就這巴急火火的要叫人進來把他攆走。
他本是乘興而來,卻被澆了一盆的冰水。原是想著借酒蓋臉,和楚亦凡說些場面上的話,就算將從前揭過了,可誰想她不給臺階倒罷了,竟是連面子都這樣直接的折辱,可讓他怎麼心平氣和呢?
頭都沒回,只等著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在門邊停下,他便沉著臉喝道:“都出去。”
泓藍為難的看著楚亦凡,不無求乞的哀求著。沈青瀾是這府裡的男主人,她雖是楚亦凡的陪嫁丫鬟,可到底現在都在沈家,沈家還是沈青瀾說了算,她得罪不起。
再者,楚亦凡和沈青瀾鬧鬧脾氣也就罷了,這都冷了這麼長時間,難得沈青瀾肯屈尊降貴的前來,不就是存了求和討好的心事嗎?
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差不多就成了。楚亦凡再不依不饒的僵持下去,到最後吃虧的還是她自己啊。
楚亦凡也被沈青瀾這一聲喝給嚇住了。她對沈青瀾揹人時候的兇蠻很有體會,同時也心有餘悸。別說泓藍一眾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就算她身邊有幾個大內侍衛,也不敢和沈青瀾動手,只要他們還是夫妻,他就有著名正言順的理由喝令所有人都滾出去,就可以對她用蠻力為所欲為。
她受夠了,她不想吃眼前虧。他清醒著的時候就夠難纏的,更何況是醉了?真要耍上酒瘋,她該怎麼辦?
楚亦凡權衡了一下利弊,決定不跟沈青瀾硬碰硬,便朝著泓藍溫聲吩咐:“去熬醒酒湯來,叫人打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