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天一色。有水聲依稀若編鐘樂鳴,阿離一側目,看到左近一條數百丈的長瀑碎作萬千細銀,從高崖失足跌下。
“這是銀河瀑。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可惜冬日水少,見不真切。這瀑下的駐顏潭水,卻是長年不枯,便是幾月無雨也是滿溢。”
“哦,這是為何?”
“駐顏潭與過客泉相通,有活水源源不斷充入。那裡的溫泉藥效頗佳,在裡面泡個三天三夜,你的毒不逼出來才怪。”
阿離笑道:“呆待三天三夜,皮也爛了。”他暗自扼腕,力掐合谷、列缺諸穴,壓下週身疼痛。一路來他始終強忍痛苦,不讓江留醉有絲毫察覺,憋得辛苦,眼看就要支援不住。
走過潭前數方大石,但見沖天翠竹如網密集,一陣風過環佩叮噹,宛如迎客。江留醉笑道:“這是繞指林,沿這條素心徑往前,就到我們讀書之地。”阿離道:“想必又有個雅名。”江留醉道:“不然,我們喚它‘之乎齋’,幼時想的是‘一說之乎者也,立即嗚呼哀哉’!”
阿離笑得勉強,神色漸變。
兩人說話間到了之乎齋,是一座氣象莊嚴的三層樓閣。江留醉仰頭嘆道:“此處藏書過萬,不知是師父蒐羅還是前人留下。”又指了樓南的一座鐘鼓樓道,“那是息心樓。平常有事,上息心樓敲鐘,谷裡就都聽得見了。”
阿離笑道:“倒像個和尚廟。”不經意往樓後看去,此時視野開闊,遠處飛簷走壁,若干宮殿星羅棋佈,不可勝數,方知江留醉前言不虛。如此府第連王公都無福消受,能夠享用的唯有萬乘之尊。
過了之乎齋是數十畝平地,芳草青青,綠茵似錦,依著一個湖泊,南北各有一座小橋飛渡其上。江留醉停下,皺眉道:“不知他們在何處。”阿離失笑道:“也是,你家裡太大,反找不到人。”
江留醉往南方一指,由西向東分別介紹道:“師父住在滲痕臺,二弟在倦塵居,再過去便是我住的燃劍樓……咦,燃劍樓旁亮燈了,他們必在那裡。”放心地移手向北,“那一邊謫仙台上住著我三弟、四弟。我們,一人霸了一處地方,像不像神仙一般快活?”
阿離道:“地方這麼大,只你們師徒五人?”江留醉笑道:“既是宮殿自有大內總管,有許伯、許嬸兩位老人家照料我們的日常起居,不過他二人如今該回越州老家了,要元宵後方回來。”阿離微笑道:“不知道的,以為你是皇親國戚,這是你的封地呢。”
他隨口一說,卻讓江留醉翻出心底的身世之謎,一時五味雜陳。打小就住這種雕樑畫棟、玉砌瓊鋪的金屏翠殿,以前當是天上掉下的福氣,讓師父碰巧遇上。外出走了一遭,越來越覺得背後的原因不單純。他不由認真審視面前的一切,彷彿初見。
燃劍樓旁的伊人小築內,一個眉清目秀的青衣少年持了本書走來走去,搖頭晃腦。另一個圓臉的藍衣少年則整個人斜在椅上,懶散地向他道:“四弟,我餓了,你快做飯去。”
青衣少年讀得入迷,充耳不聞,突然抬頭問不遠處的一名雪衣少年道:“‘牛女橋邊路不通,河車運去杳無蹤’,這兩句說牛郎織女鵲橋相會,又與練功何干?總也不大明白。”
雪衣少年本倚欄發呆,聞言心不在焉道:“舌抵上顎,使精氣下行,不就是鵲橋之象?”
“那‘移將北斗向南辰,穿過黃庭入紫庭’,這北斗南斗又是星象……”
雪衣少年回過神,“一為下丹田,一為上丹田,內丹成後,須由下向上輸送搬運。這些個道理師父都教過,只是不曾用二十八宿的名字,參看古籍時如以經解經,自然明白。”那青衣少年聞言,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我讀書雖多,到底不如二哥求得甚解,勝我一籌。”
他們一唱一和,那藍衣少年人又往下癱了兩分,唉聲嘆氣道:“我要餓死了,你們兩個瘋子要辟穀不成?”他剛說完,那雪衣少年瞥見江留醉背了個人入門來,大喜過望,倏地站起,衝口而出道:“大哥!”
江留醉見了這三人,方才放阿離下地,對那雪衣少年道:“老二,快扶他去過客泉,用你的金針救他一救!”
雪衣少年正是江留醉的二弟南無情,自幼迷上金針渡厄,他師父仙靈子便把他送到一位隱士處學了岐黃之術。南無情聞言一把扶起阿離,見他腳步痠軟,索性背了走。藍衣少年見了江留醉,立即精神,蹦起來一把抱住他,“你可回來了。”
江留醉捶他一拳,“三弟剛才叫喚什麼,又沒得吃?卻不見瘦。”公孫飄劍大笑,“我餓死也是個胖子,改不了了。你從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