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醫院。我看,我們如果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不如順從職工意願,將醫院回收。”
氣氛沉悶的會議室,被她溫和的語言擊起漣漪。
柯騰達穩如磐石,不卑不亢堅持自己的觀點,“我們只要解決存在的問題,改進改制方法,就可以扭轉這種被動局面。”
“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改變這種境況?”邵承豐把曾瑜玟撩動的漣漪拍擊成水花。
來者不善。柯騰達一震,頭抬起,眼睛直視邵承豐,說:“現在的主要問題是,中醫院的惡性競爭和職工的身份。前面的問題好辦,中醫院也會吸取教訓。後面這個問題有點棘手。”柯騰達說到這裡,視線轉移到李民富臉上,“關鍵看縣政府的態度。如果政府願意在原來拍賣醫院的收益中拿出資金幫職工購買保險,這個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要縣政府出錢。站在中間的李民富不得不說話:“這需要多少資金?這次解決了,以後又怎麼辦?”他明確表示不同意政府拿出這筆錢。
不想出錢?李民富你出息了啊。幾年前你是如何表現的?我說一,你不做二;我說向東,你不但不會向西,角度都不會偏離。現在李民富態度明確不肯出錢,柯騰達氣不打一處來,但他不好發作,只能把氣往肚子裡吞,不露聲色地回答:“以後醫院改制,必須從醫院淨資產中提取一定金額作職工解聘風險金,交由醫院保管,在解聘職工時支付給職工。”
“這不失為解決問題的辦法。但是,我們醫院產權改革缺乏一整套相關措施。現在,拍賣醫院這樣的改革方式,群眾不接受,職工不接受,意見這麼大,我們有必要非得維持這種並不理想的改革局面嗎?”
邵承豐的話,讓柯騰達有咄咄逼人的感受。他心裡更惱火,又發作不得,便動員全身細胞發出局長權威,口氣強硬地表示,“改革是有阻力的。作為改革者,不能碰到困難就退縮。”說話時,柯騰達眼睛劍一般直射邵承豐。
被鋒利且寒冷的目光直視著,邵承豐沒有退縮之意,“醫院不能變成企業,應更多承擔社會公共責任,給老百姓提供基本醫療保障。但是,我們現在的改革給老百姓帶來什麼好處?”
柯騰達想堵邵承豐的口:“看病貴看病難的問題解決了。”
沒有優勢的大話,反讓邵承豐抓住反擊的把柄。他激動起來,“確切地說,現在僅是解決了看病難的問題,但看病貴的問題更嚴重。醫藥費沒有降低,反而增加。推進醫院改制,目的是為了搞活,是為了讓群眾有更好的就醫環境,政府不能因此弱化公共事務職能,不能為搞政績工程把醫療資源變成‘民進國退’。”
官念 第二十七章(3)
政績?這個詞語很難聽。柯騰達被點穴,面子掛不住,拉下臉反駁,“醫改市場化本身並無過錯。”
“但是我們得承認,改革有失誤,改制不成功。”邵承豐堅持自己的意見。
“改革可能有失誤,允許有失誤。”
“不錯。改革是可能有失誤,也允許有失誤。但我們要以對人民負責的態度認真對待,糾正失誤。”
“難道只有你對人民負責,我對人民就不負責任?”
柯騰達被激怒。氣鼓氣脹的臉繃緊,下巴抖動,鼓脹的魚泡眼睛顯得越發突出。
意識到自己言語過激,邵承豐態度緩和下來,“我的意思,我們要把群眾滿意不滿意擺在首位。”
一句話哽得柯騰達啞了喉。群眾滿意頂屁用。他潛意識裡曾經把“群眾滿意不滿意”擺在首位,但現在他調整了思路,領導滿意不滿意,上面有沒有看法,遠比群眾呼聲更實際。這關係到位置。他需要舞臺。領導不滿意,不給舞臺,他有天大的本事都沒用,更別說為群眾服務和讓群眾滿意了。
討論,變成柯騰達與邵承豐兩人間的對話和辯論,甚至可以說是爭論。
闖禍?得罪人?闖禍就闖禍!得罪就得罪!邵承豐頂真了。他血性男兒的脾性上來了。他今天豁出去了。腦殼掉下來碗口大的疤,何況是烏紗帽?與改制醫院職工的利益相比,烏紗帽算什麼?想起中醫院牆上的小字報,想起刺眼的“呼喚醫院迴歸國有”八個字,邵承豐覺得自己有責任有義務站出來說話。他想說、他必須說、他不得不說。“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邵承豐把“審時度勢”“明哲保身”“隨波逐流”等等消極妥協的字眼丟棄到旮旯灣裡,拉下“好好先生”“老好人”的面子,把“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的規矩拋開到九天雲霄去了。
小事講團結,大事講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