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飯的情景,已經是好太多了。
方氏自上次李釗來以後,這還是第一次和幾個孩子同桌,她見李銳就坐在她下首,神色也不免有些尷尬。
“這便是你的劫數。”張靜出現在兒子的身後,溫柔的抱著他的頭。“等他長大了,變得更加優秀,世人就會提醒你,你當年有多麼愚蠢,又是有多麼狠毒。”
方氏斂了斂眉眼,沒有去看她。
她知道她就是想著法子逼她在人多的時候發作,好坐定她瘋子的名聲。
她是不會讓她如願以償的。她偏要活的好好的給她看。
“來來來,我們大家一起舉杯,慶祝我們家又多添了一個人口。”顧卿高興的拿起酒杯,雖然她的杯子裡只是些玫瑰露,她也十分高興。“如今我們家雖然大人還是三個,可孩子卻從兩個變成了五個。想來再過些年,大的小的都開枝散葉,就能把這桌子給坐滿了!”
李銳和李鈞的臉都紅了紅。這裡最大的就是他們兩個,祖母這話說的小的,就是他們了。
李銘和李釗看著兩個兄長微微臉紅的樣子,偷偷把頭埋在下面竊笑了起來。
所有人共飲了此杯,李茂作為家長,又舉起了杯子。
“這一杯,祝李家的子孫都能成才成器。我這個信國公雖然當得只能說馬馬虎虎,但依然願意為你們遮風擋雨,笑著送你們往高處而去!”
“謝過叔叔/堂叔/父親!”幾個孩子滿了酒杯,接受了李茂的祝福,將杯中之酒飲盡。
到了方氏之時,她端著酒杯,想了想,卻單獨敬了李銳一杯。
“銳兒,嬸母往日裡多有不對之處,讓你受了很多委屈。嬸母心中有愧,不敢求你原諒,但嬸母還是要敬你一杯酒,盼你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是嬸母昔日心胸狹小,腦袋愚笨,只想著這府中的方寸之地。如今嬸母必定改過自新,重新學著做個好嬸母、好母親。”
方氏迎面對著李銳,舉著自己的酒杯,先幹了下去。
她如今還在哺1乳,杯中也是玫瑰露,但無人會在意這些。
李銳沒想到嬸母會對他說這些,站在桌上,茫然無措。
嬸母到底在說些什麼呢?嬸母是在和我道歉嗎?
更茫然的是李釗和李鈞。李鈞來的較早,是經歷了過年的神婆驅鬼之事的,後來堂嬸“靜養”,幾個月不出現在人前,他隱隱的覺得大概就是和過年驅鬼之事有關。至於後來為何氣氛變得如此怪異,他不敢問,也不願去問。
李釗來的時候,方氏肚子已經很大了,除了歡迎他的那一次吃了一頓飯,後來也就很少見到。平日裡管家的都是堂祖母,他雖然奇怪,但想到堂嬸懷著身孕,也就沒有多想。
誰家沒本難唸的經?他的孃親不也不得父親的歡心嗎?
方氏舉著杯子,看著一臉茫然的李銳,心裡的希望一點點暗了下去。
“方婉,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好手段,在眾目睽睽之下向我兒子道歉,他若不喝了那酒,就是沒有禮數,心胸狹小。你這一逼,他就算不想原諒你,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喝下去。你就是這樣,從來不想著別人的感受,自私自利,居然還妄稱要學著做什麼好嬸母,不過就是做戲而已……”張靜陰測測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其話語字字誅心,方氏的杯子差點沒有握穩,跌落下去。
‘我,我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想著如今眾人都在,一家人好好把話說開,以後好過日子。’方氏臉色慘白,她如今出來道歉,是想著兒女都小,總不能因為她的原因讓兄妹三人以後尷尬,哪怕她此刻丟了臉面,若是李銳能喝了這杯酒,總還說明他是能明白她的心意的。
至於張靜所說“逼迫”之事,她是想都沒想過。
一旁的顧卿和李茂緊張的看著方氏和李銳。他們都沒想到方氏會直截了當的道歉。
顧卿一直以為方氏和李銳會慢慢的回覆一種稍微自然一點的氣氛,畢竟裂痕並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要想修復絕不是吃幾次飯就能完成。李茂喊來妻子一起赴宴,自然是希望一家人都能好好的,不要每次都少了幾人,雖然有再多不是,總歸是一家人,缺了誰都是遺憾。
李銳看著嬸嬸捏著空杯子搖搖欲墜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自己父親去世時,嬸嬸抱著搖搖欲墜的他,一個勁的在他耳邊說著,“孩子你別難過,你還有祖父祖母,還有你娘,還有你叔叔嬸嬸呢。”
而後母親去世,也是她和叔叔抱著自己,擔心他想不開,整夜整夜的衣不解帶,守著他不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