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好吧,他說晚了。
又過了片刻,從地上把菜放回籃子裡的李釗重新接過了李銳抓回來的鴨子,小心翼翼的伸長了手臂往前走。
“你不必這麼緊張,鴨子脖子雖然很靈活,但不會回頭的。”李銳輕笑著看著李釗如臨大敵的樣子,“你是為了什麼讓奶奶送過來種菜的?”
“堂祖母說,天講價肉絲與私人也,就得務農一番。”李釗複述著顧卿的話,“我若想成才,就要先學會種菜,否則即使做了官,也是笨官。”
“你說的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李銳疑惑地看了一眼李釗。
“恩,好像是這個。”
你別說,李釗長得是典型李家人的樣子,換句話說,長得像鄉下務農人家的小孩,如今挎著菜籃子,手裡拿著鴨,頗有幾分鄉下土親戚進京送禮的感覺。
李銳被自己的聯想逗樂了,但這個想法實在是不怎麼禮貌,所以忍住了笑,點頭肯定:“奶奶說的沒錯,如果你不知民間疾苦,即使以後做了官,也是笨官。”
“普通人家都是這麼辛苦的嗎?要這麼長時間才能收到菜?”有些話已經憋在李釗的肚子裡很久了,但顧卿是長輩,所以他不好問她。
“鄉下人家只會更辛苦。你現在種的是菜,他們如果要種田,一開始就要開墾土地,播撒種子,他們可不像我們家,你是少爺,下人都把水和肥給你準備好了,種田之人要自己去很遠的地方挑水,還要自己制肥,忍著惡臭擔到田裡。”李銳把他知道的部分告訴李釗。
“到了秋收的時候,他們要拿著鐮刀把地裡所有的糧食收割,再把米粒或者麥子製成可以賣的糧食。這一切非常辛苦,但即使一切都努力的做完了,也不一定有好收成,因為若是遇到災年,就會歉收。依然換不到什麼錢。”
“所以窮人家一直想要讓孩子讀書,因為只有讀書才能不用種田。並不是說種田不好,如今聖上賢明,農人所要繳納的稅很低,但即使是這樣,層層剝削之下也還是要交不少。若家中有人考取了功名,就能得到減免田稅的資格,即使是種田,也比旁人要輕鬆些。”
李銳看著聽的一臉感慨的李釗,“若是能做官,那就更好了。一家人生計有了保障,也不怕別人會來欺壓了。”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人人做官都是為了賺錢呢。”李釗恍然大悟地說道。
“當然也有是為了賺錢的。不過大部分人不過是不想受人欺壓罷了。”李銳想起了西城的王油子,他就是家中過不下去,才被賣到惡官家裡,歷經折磨以後想辦法做了一個小吏,才算稍稍活的像個人樣。
“我們這樣的子弟,不過是投胎投的好罷了。若將我們換個環境,不一定就能出人頭地。”李銳將李釗送到了廚房門口,“你兄長過的也頗為不易,十餘載苦讀才得了一個七品的小官。這還是因為他出生在李家,有衣食無憂的便利。你想想那些寒門的子弟,一邊還要種田,一邊讀書,該有多不容易?這些人能考取功名,那才叫天資過人呢。”
李釗聽了李銳的話,突然對自己沒自信了起來。
“……我在家的時候,只讀完了‘小學’,字認識一些,其他的什麼都不會。”
“不怕你笑話,我像你一般大的時候,連小學都沒讀完。一首‘迢迢牽牛星’被我讀的滿是錯字,連丫頭都笑話。”李銳想起當年蠢笨痴肥如豬的自己,“後來我跟在奶奶後面學著讀書識字,又得了先生教導,這才勤奮讀書,追趕了上來。”
“我其實並不覺得讀書一定就是為了做官的。讀書能讓人明理,通曉世間許多的知識,能獲取前人的經驗,這才是讀書的好處。你現在還小,可能不明白我說的是什麼,等你再大一些,也許就明白了。”
李釗聽了李銳的話,兩眼冒金光的問:“那我讀書明理了,能到皇宮裡去做伴讀嗎?”
“現在不能。”李銳直截了當的打斷了李釗的美夢。“我能進皇宮並不是因為我學問好,而是因為我是信國公府的嫡長孫。不過若是你能進翰林院,成為翰林學士,或則讀書讀的好,成為中書舍人,也是可以去皇宮裡做講經之人的。”
“哇哦!”李釗想象到自己在金燦燦的皇宮裡四處行走的美好前景,“我好像進宮啊,我常聽下人說,皇宮裡連地上的磚都是金磚吶。”
“皇宮地上的磚確實是‘金磚’,但其實是一種澄泥磚,需要用三年的時間才能鍛造完成,所以叫做‘金磚’,其實不是用金子做的。”李銳聽了李釗的話,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