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出頭又有何用,我一沒辦法如他那樣預測天象,二不會溜鬚拍馬結交京城裡各位大人,就算當了五官靈臺郎,也無非就是月俸多上一兩罷了。”
“這就是命,誰叫你不得邱老太君青眼呢?女人啊,從小到老都喜歡俊俏相公,張玄雖是道士,那臉皮長得比京城大多數公子哥還英俊,邱老太君樂意聽他談談玄也是正常……”
“嘿嘿,你們說……”
張玄聽到這裡,臉皮已是漆黑,抱著棋盒躡手躡腳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把棋盒放在桌子正中,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定定的入了神。
他受朝廷徵召入京為官的時候,師父告訴他去京城為官就是去經受磨難的。當時他還不能理解,為官是人人都羨慕的事,怎麼能說是磨難。
欽天監是一清閒的衙門,平日裡若不遇到祭祀和大朝,極少忙碌。他們欽天監里人手也少,只有寥寥十幾人。因監官不得改遷他官,子孫世業,所以欽天監裡幾乎都是家學淵源,子承父業,互相認識的,他一個新人來的時候,自然是頗為生疏。
但他心性本就平和,維持著面上的交情,慢慢也就和他們熟識了,偶爾還能一次出去吃個飯,喝個酒什麼的。
若說磨難,他是真的沒有感受到。
可自從他推測出天將大寒,又預測出雹災之後,欽天監裡同僚對他的態度就有些微妙。就連一直十分照顧愛護他的監正大人也對他有些冷遇了起來。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提前預報災情,讓百姓得以準備,與天奪命,難道是錯誤嗎?
張玄看著那一大一小兩個棋盒,頓時覺得刺眼起來。
這世上最遺憾的事不是你買不起甲等的飛昇棋,而是花費了積蓄買了飛昇棋後,卻發現無人可與你對下。
他有些想龍虎山了。
第二天一早,張玄去部裡點卯,遇見了自己的助手,那位五官保章正。這位趙監官還是那麼熱情友好,對著他沒有半點不豫的樣子。
那為何還要在人後說自己慣於溜鬚拍馬,又以色博取天君的好感呢?
若是他的色相真能博取天君的好感,那他第一次要謝謝老天給了他一副好皮相。
“張郎官,我臉上有髒東西嗎?”保章正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位靈臺郎老看自己的臉幹什麼?
“不,沒什麼。是我自己想其他東西想出神了。”張玄歉意的拱拱手。“最近你翻找舊日典籍辛苦了,好好休息,不要太勞累吧。”
那保章正受寵若驚的點頭稱是,跟著張玄點完卯去了天文科。
張玄翻看保章正找出來的尹朝洪澇前的天象記錄。隨著江南傳來的訊息入了京,工部、欽天監、戶部都已經緊張了起來,就怕出現災事。
太常寺的寺卿項城王楚濂上了奏摺,希望皇帝能在京城郊外舉行祭天。無奈欽天監給出的推測是近日都有陰雨,不適合祭祀,這才按下。
“張郎官,信國公府邱老太君來了帖子。”一位欽天監的雜吏捧著帖子給張玄送來。張玄住在欽天監裡,平日很少出部門,是以請帖直接進了欽天監。
聽到邱老太君下帖,同處一室的諸多監官都看了過來。張玄面無表情的拿過請帖,見是天君有要事相請,也不管其他人是何目光,便問那雜吏道:“信國公府的人還在外面嗎?”
“是,還在呢。”那雜吏恭敬地回他,“說是等郎官的回話。”
“不必回話了,我去向監正請一日假,跟他走一趟。”張玄收起請帖,整整衣衫出了屋。
他大概都能知道自己走後屋子裡的人怎麼議論他。
那又怎麼樣呢,等他得了正道,白日飛昇,這世間榮華富貴於他如浮雲。
張玄跟著信國公府的家人一起到了信國公府,由那下人引著直接去了北園。
北園門口,得到了訊息的顧卿和花嬤嬤等人已經在前廳等著了。
張玄看到一身正式打扮的邱老太君就知道她確實是有要事相商,前幾次他來信國公府,邱老太君雖然穿的也都是會客的衣服,卻絕沒有這麼正式。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是需要天君請託的,但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順便開了天眼掃了一下。
這一下,把他嚇得不輕,直接驚得倒退了幾步。
“張道長,沒事吧?頭暈?”顧卿連忙叫婆子去扶他。
怎麼跟見了鬼似的?
張玄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