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裡敢不滿意人家啊,我就是一寒門的糟老太婆子,不滿意的是人家陸家小姐。”顧卿沒好氣地說,“我和你說,花會那天,我剛剛遇刺,驚魂未定之際,那陸家小姐來找我,說是有事情相詢……”
顧卿一五一十的把陸珺說的話複述了出來。她原本是不想告狀的,不過是一個孩子,又沒經過大人同意,怕只是“公主病”發作,不能因為這個傳出壞名聲壞了人家一輩子。再說了,和外人說未來孫媳婦嫌棄自己家很有面子嗎?
可如今她看李茂對這門親事似乎十分愧疚,外人的面子和自家人的心情哪個重要,在顧卿這裡不言而喻。
李茂皺著眉頭聽著顧卿的話。
他對此事的容忍度要比顧卿低得多,畢竟他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受的是古代的禮儀綱常那一套,李銳這一生已經夠苦,若是再碰不上賢妻,這輩子都家宅不寧。
陸家是累世大族,陸珺其母更是顧家之女,為什麼教出來的女兒還沒有平常百姓家的女孩懂禮謙遜?再想到陸元皓每次和他說話恨不得把鼻子都翹到天上的語氣,李茂悟了。
原來這也是家學淵源。
“難怪江道奇說陸家各個自視甚高,鼠目寸光,只顧得了眼前……”李茂想起陸家圍墾佔湖之事,小聲低喃道,“這樣的人家,結了親確實是禍事。”
李茂卻不知,陸家原本也沒有這麼急功近利,若有李蒙和信國公府在身後支援,他們自然也可以徐徐圖之。只是一直支援他們的李蒙和先皇一死,今皇對他們家似乎不是很感興趣,從登基就把他們涼在一邊,陸家才開始漸漸想其他的法子自己復興家業。
只是江南世族穩固,朝廷手伸不了那麼長,一直都是靠陸家作為耳目和中間協調之人,陸家做了什麼,皇帝卻不太清楚。畢竟有陸元皓一家在京中做質,他放心的很。
而世族樂的見這反水之人倒黴,除了江家一開始略微提了提被嘲諷回去,竟是所有人都冷眼旁觀等著他們悲劇。
李家在軍中還廣有勢力,故交下屬遍佈朝廷,在京中也有眾多勳貴支援,於民間和寒門士子之中名聲更是極好,而陸家這種把自己家所有名聲和支援全部作完了的人家,和信國公府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是以江家和張家尚且會找上李茂結盟,可是對陸家是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李茂並不氣憤陸珺瞧不起李銳,當年方婉嫁他,都還有人說是下嫁呢。他爹花了那麼多心血才讓方婉和他偶遇,進而兩家一起使力才有了感情,若讓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一開始就對個“低門”之子有好感,那才叫奇怪。
可是陸家家教有問題,這就很嚴重了。
須知一個孩子的教養全看父母,母親起到更大的作用。李銳小時候失去父母,在性格上就比李銘有更多執拗之處。若是陸珺對子女不慈,對夫君有怨,家宅就會不寧,兒女也會變得多疑善妒。
“不管怎麼說,此事是我家有錯在先。我會還陸家一個人情,若他能接受,自然是皆大歡喜,若他們冥頑不化,我也只能撒手不管,兩廂歡喜了。”
李茂吁了一口氣,又安慰顧卿道:“娘放心,這張素衣我已經打聽過了,她六七歲的時候就在世族圈中傳出‘麗質天成’的名聲,後來張家的幾大嫡系都想讓晉國公促成這嫡女與大皇子的婚事,老晉國公就讓這位素衣姑娘‘生病休養’了。”
“她當年出生,家中請了天師批命,張天師說她若披上鳳袍必定橫死,還會連累家族,所以老國公給她取名素衣,這勸誡之意一望便知。張諾情願把她嫁到我們家也不願意嫁給大皇子,想來對這女兒是真心愛惜。”
“聽起來,倒是挺有意思。”顧卿最愛聽這些八卦,接著問道。“那張家難道沒有門第之見嗎?”
“張氏歷經數代奮鬥才爬到如今大楚第一世族的地位,和江南世族那種偏安一隅的並不相同,族中子弟即使是庶子的也能得到出頭的機會。若他們門第之見有那麼嚴重,當年,咳咳,也不會差點嫁給我兄長了。”李銳有些不自在的說,“當年可還沒有信國公府呢。”
顧卿拍了拍胸口。
“還好還好。只是年紀大了點,比李銳還大一歲。呃,那銳兒不是十七歲就要成婚了?”顧卿眨巴眨巴眼睛。
十七歲結婚好早喲。
“只是訂婚,這親成不成還難說。若是陸家,哎……”李茂嘆了口氣。“總之,陸家小姐和張家小姐的事都不要讓銳兒知道,他少年心性,又遇見楚應元之事,我怕他接二連三遭受打擊,與心智成長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