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出於自己內心的羨慕,也許是因為兒子過著他一直想要過卻沒有過過的日子,楚濂放任了兒子這種性格的發展,但隨著大兒子年紀越來越大,這種張揚變成了跋扈,這種爽利變成了剛愎,他甚至還有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偏執……
他原想著,反正他們一家都在封地,山高水遠,一手遮天,他努力經營著地方,手中又握有不少父親暗地裡留下的人馬,即使嫡長子性格上有些過於剛烈,在桂南這一畝三分地上,總是能護他平安的。
更何況他兒子又不笨,只是脾氣差。脾氣差的紈絝子弟太多了,怒而起拔劍傷人的都有不少,他的兒子只是蠻橫了點,還沒有太過差勁。
誰料皇帝突然把他們召進京城,這地方簡直就像是和他的大兒子犯衝,他接二連三的犯錯,甚至敢動他的人手去刺殺一個信國公府的嫡長孫!
大丈夫能屈能伸,若一直只能伸,總有一天會觸到不能碰的東西。
所以他點了他的庶子上京敲打他,希望有這個弟弟在旁邊時刻讓他警醒著有人能替代他,他能學會忍耐和妥協。
但他還是死了,死的如此憋屈。
“元兒,你放心。爹會替你討回公道的……”楚濂已經忍了一輩子,他也是楚氏的血脈,自然有著與生俱來的野心,可是這股野心一直被他自己壓抑,一直被他控制,提醒著他不要做大楚的罪人。
可是如今,他不願意再忍了。
“你的仇,不報我枉為人父。無論是大皇子還是李銳,爹一個都不會放過!”
第二天一上朝,就有御使彈劾李銳殺害項城王世子、而且還當街鬥毆。李茂為了李銳的事情一夜都沒睡好,如今一聽御使說的話,上去掐死他的心都有。
大理寺卿出列說明此案有種種疑點,但從目前證據來看,李銳並不是殺人的兇手,兇手應該是自殺,結果在朝堂上被人指著鼻子罵“以權謀私”、“包庇家屬”,被辯的連頭都抬不起來。
李茂也被彈劾“縱侄行兇”、“目無法紀”等等,皇帝知道楚應元之死屬於咎由自取,但為了種種原因,沒有在朝上偏袒與他。
大部分有人脈有關係的人家都知道此事大概有大皇子的參與,畢竟大皇子那天出了宮不是什麼難打聽的訊息,能帶著刀劍行走,敢把武器架在人脖子上的是誰,他們不是傻子,一猜也能猜出個來龍去脈來。
但他們就是咬準李茂不敢牽扯出大皇子來,讓他吃這個啞巴虧。
李茂百口莫辯,見皇帝也不做出什麼偏袒的行為,頓時覺得心灰意冷。
別說心中的抱負、振興家族什麼的了,此時若是連侄子都保不住,還如何去談“振興家族”?
下了朝後,勳貴派的各方大臣都要打聽情況,李茂本著多說多錯的想法匆匆離開,向內書房遞了摺子。
但皇帝依然不見他,只是託齊邵給他送了一封信出來。
李茂回了兵部,等所有人都離開後署以後,在房間裡開啟了信函,細細的查閱了起來。
“欺人太甚!”讀完信的李茂將信狠狠地扔在桌子上,一掌拍了上去。
“我艹你祖宗十八代!”
李茂這次是真的出奇的憤怒了,他家祖孫三代為大楚出生入死,他哥哥連性命都搭上了,他侄子更是要冒著各種危險打入世族,可是就算他答應了皇帝的盤算,那也因為是預計在四五年後的事情!
四五年後的事情從現在開始準備,自然是有各種保障的。
可如今就因為出了這麼一件事,皇帝竟然逼迫他現在就開始謀劃!
他那侄兒才剛剛年滿十四歲,只是個孩子啊!
李茂站在屋裡,喘的如同那鐵匠鋪的風箱一般。
但他畢竟最後還是冷靜下來了。
‘我雖忠君愛國,但也並非愚忠的蠢貨。我父親常教導我首先要保身,然後是保家,其次再來濟世。如今我家人不保,你卻以為我是那種只知道唯唯諾諾的忠臣……’李茂將紙片撕了個粉碎,一點點的吃了下去。
“可恨!”
大理寺的牢獄中。
“來人啊,有人沒有?”李銳住的牢房雖然什麼都有,但畢竟不是家裡,只是一夜,他的身上就起了無數的小疙瘩。
床鋪上倒是鋪著褥子和床單,只是依然還是有許多不知名的蟲子咬噬他的身體,這裡又是在地下,陰冷潮溼,若不是他也曾在外露宿過,怕是第一晚就已經崩潰了。
“來了,來了,李大公子,你喊我何事?”看管他的獄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