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因為李茂上次來探望李銳的時候塞過不少銀子,自然是對這位“少爺”笑臉相迎。
“我內急。”李銳看著牆角的恭桶。
“那不是有恭桶嗎?”獄卒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牆角的馬桶。
李銳皺著眉頭:“那恭桶有一天沒倒了,如何用得?”
他在家中時,廁房裡的恭桶永遠是乾乾淨淨的,還有底部挖空的椅子放置其上,可以讓他坐著方便。他對食宿都無所謂的很,只有這個人問題,他實在沒辦法忍得。
“你再等等,獄長來坐班的時候我去報備一下,等獄長來開門的時候,我再幫你倒掉。”他只負責看管犯人,牢門的鑰匙卻是沒有的。這門下只有一個送飯的孔,恭桶當然是塞不過去。有鑰匙的只有獄長,他想倒也無能為力。
無奈李銳醒來之後實在無法忍住,只好強掩著噁心開啟了恭桶,方便了一下。他已經打定主意這段日子少喝水,哪怕少接觸這個髒兮兮的恭桶幾次都是好的。
“我說這位少爺,你是為什麼進來的呢?”這獄卒專門負責看管這間牢房,能關進這裡的,不是大官就是巨賈,還從未有如此年輕的少年進來的例子。
但這少年看起來才十六七歲,就已經入了大理寺的監牢,那一定不是小案子。他生性善談,便好奇的問了一問。
李銳在牢房的空地裡打著拳,他叔父說的不錯,若是他出去瘦了虛弱了,他祖母見了一定會難過。
此時正好練練拳法,也能打發時間。
他在牢房中一個虎步衝拳,卻聽到那獄卒的話,略微頓了一頓,對他說道:“我和一人打架,他打不過我,又被人攔住,一時氣不過尋了短見。現在人人都覺得是我殺了他,至少也是我逼死了他。”
那獄卒瞭然地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那這位少爺還真是倒黴。
“這種事向來看上官怎麼判了。如果偏袒苦主那邊,至少也要讓你吃點苦頭再判;若是偏袒你這邊的,大概就是賠錢了事。”獄卒安慰他道:“你一進來多方拜託我照顧,向來上官和你家交情不錯。你在裡面吃幾天苦,說不定很快就能出去了。”
李銳想不到自己在牢獄中還能得人安慰,聽著獄卒的口氣,大理寺幾位上官似是沒有吐露他的身份。
他收起拳,向那獄卒說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獄卒見這小孩進來以後既不哭鬧也不悲觀,而且對於牢獄中的一切也不怨聲載道,倒是十分隨遇而安的樣子,心中也十分欣賞。他在這裡見得多了,紈絝子弟傷了人進來的也有不少,但每一個都十分討厭,兼具“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老子馬上就能出去”的氣質,像這樣不驚不辱的坦然的,他看的這麼多少年裡,還是頭一個。
他想來這孩子再怎麼冷靜,見到有人在他面前尋了短見也是不好過的,就在這牢獄的門口坐了下來,準備和他開導開導。
“你也別覺得那人死了是你的錯,這樣的人我見得多,就算不因為打架自己逼死自己,也會因為其他事逼死自己。”獄卒有些感慨地說:“你見過那河水沒有?”
李銳見這獄卒想要和他聊天,便一拂地上,也坐在門前,像是和普通朋友那樣的聊道:“我自然是見過河水的。”
“有些人,就算是在湍流激盪的河裡,也能自己游出來,因為他們憋著一口氣,怎麼也不願意沉下去。”那獄卒若有所指的說,“可還有一些人,即使水面十分平靜,但他們也能輕易地沉入河底。”
“其實河從來沒變過,河一直都是那條河,河水有湍急的時候,也就有平靜的時候,可人卻是千樣的人,有的人渡過去了,有的人就直接沉底了。”
“你遇見了一個膽子小,不願看見激流,只好沉了底的人,這是你的不幸,但也是你的大幸。至少你看到一個人如何沉下去的,便不會和他做一樣的事。”
這獄卒就是借這個比喻來暗示他不要自暴自棄了。
“獄卒大叔有大見識,小子受教了。”
李銳這兩天確實受楚應元的震撼極大,他一直自責與自己得理不饒人,以至於他不甘受辱,用那樣驚心動魄的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
而後他的家人撞柱而亡,也是因為眼見著伸張無門,只好以死洩憤。
他昨夜一直都在反省,自己在成長過程中可有對其他什麼人這般咄咄逼人過,可有傷過別人的自尊但是自己不以為然的時候。
萬事皆有因果,他若不種下因,是不是就不會收到那果?
“不是我有大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