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
老晉國公去世,朝中大臣和晉國公府中的親友紛紛攜家眷去弔唁,信國公府也不會例外。
就連從來沒有出過門的邱老太君,此次都必須要出門了,方氏懷孕,是不能去弔喪的。而作為信國公府現在唯一能出門的女眷,顧卿必須代表信國公府的女眷,去安慰晉國公府的女眷們。
顧卿從來沒有參加過古代的葬禮,對禮儀也一竅不通。花嬤嬤一邊叫人給她換衣服,一邊一點點的和她詳細說該如何去做。以前花嬤嬤就曾教導著顧卿入宮赴宴,一點差錯也沒出,一想到花嬤嬤也會跟著去,顧卿連心都安了幾分。
另一邊,李茂也換上了白衣白巾,帶上了笄冠,準備帶著兩個孩子去信國公府弔喪。其實按照禮儀,只要他和母親去就行了,但是當年他父親去世,晉國公府是老國公、現任國公和數位子弟一起來的,他這次便不可失禮,要把孩子全部帶上。
帶上喪儀和寫好的悼詞,李茂騎著白馬,跟在母親和孩子們的兩駕馬車旁邊,一起往隔著兩條街的晉國公府駛去。
兩駕馬車都繫著白綢,換了白馬,李銳和李銘兩個孩子坐在後面的那駕馬車裡,沉默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我不喜歡那樣的場面。”李銳悶聲道,“我已經見過兩次了,實在不想再見。”
“我們都在的,況且,也不是我們家的喪失啊。”李銘看著哥哥,輕聲地說道。
李蒙去世時,李銘還小,未曾記事;李碩去世時,李銘朦朦朧朧有了概念,但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想起來,對於那段時日,一切也都是模模糊糊的。
比起當年靈堂上的場景,李銘倒是對後來數年內滿府都是白色,以及來往丫頭下人身上毫無顏色的情景記憶猶新。
那時候,是連笑都不能大笑的。他爹更是吃了數年的素,守足了三年的孝,奶奶整日都在魂遊太虛。
若不是他被送去了外祖父家,在家裡慢慢長大,怕是會養成一個沉悶的性子吧。
兩個孩子還沒有進入朝堂,對於晉國公府與自家府上之爭,並沒有那麼殘酷的認識。尤其是小小的李銘,在他心裡,這晉國公府和他家一樣,也要無聲無色的度過這三年,一時間還生出了不少的同情。
倒是騎在馬上的李茂,心情更為複雜些。
晉國公一生傳奇,即是自己兄長的恩師,又是自家父親的好友,雖然後來漸漸離心,但從未撕破過臉皮。就連他和張諾在朝堂上相爭,也更多的是為了身後之人的利益,就他們自己相處時,也還是客客氣氣,絕沒有到吹鬍子瞪眼的地步。
如今晉老國公也退出了大楚歷史的舞臺,執牛耳者的晉國公府也要淡出三年,這大楚,真的是要漸漸聽憑陛下的心意而開始運轉起來了。
宮裡,皇后張搖光褪去了華服,換上一身素淡衣服,坐在房內獨自發怔。
她如今貴為皇后,想要為自己這位伯父穿上一身麻衣,都已經不行了。這世上還從來沒有主君為臣子戴孝的道理。
她這一生,原本非常不幸,生在破軍之年,家中又遭胡軍劫掠,雖然別人面前不說,但在背後,都說她身上有煞氣。後來家人帶著她去了晉陽,投奔了她的伯父,她才算漸漸過上了平和的日子。
她能登上這皇后之位,也是全依仗著伯父的權勢。否則,她一從小喪父的孤女,就算家裡有些錢糧,又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陛下的青睞呢?
若說是她的才貌驚人,她自己第一個是不信的。就如今的後宮中,比她容貌更美的妃嬪,都能拉出好多個來。
要忍得,要豁達。
她一想到伯父當年的敦敦教誨,一下子悲從中來,忍不住直掉淚。
就在此時,外面突然有人來報,皇帝駕臨了坤元殿。
張搖光連忙抹抹眼淚,帶著女官們出門去迎駕。
楚睿也穿著一身素色的常服,他父親的老臣,身為開國公的宿老去世,他也是必須要表示一二的。
待他看到來迎接的皇后,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臉上猶有淚痕斑,身上全無鮮豔色。他這妻子,怕真是傷心極了。
也是,她從小喪父,老國公對她來說,和父親已經沒有什麼兩樣了。
想到這裡,楚睿心裡一軟,執起妻子的手來。
“莫哭,朕來,就是帶你去晉國公府弔唁的。”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她恐怕,要從此過上努力勾搭“小姑娘”的生活了。
整個大楚的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