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銳到了西市,發現情況果真如同他所想的。上次燈節來的那些攤子,早就不知被狂風捲去了哪兒,屋頂的情況只比更東市更糟糕。有些是開綢緞莊的,屋頂被冰雹砸出了許多窟窿,雨水進了店,布匹全部被浸泡,一點也不能用了。店家把一匹匹的布丟到門口,坐在不傷如喪考妣。
初四半夜店家都是要迎五路財神的,這店裡被損成這樣,財神來不了,倒是黴星趕也趕不走。舉凡做米的做面的做布的店裡進了冰雹和水,這生意就做不成了。
西市裡一片哭聲,叫聲,李銳聽著難受,便關上窗門,讓下人們快點往西城去。
“天……天啊……”
李銳聽得外面的馬車伕突然一聲驚呼,連忙開啟了馬車的門。
西城裡,房子倒了大半,就算沒有倒的,也是被砸的不成樣子。東市西市還只是房屋破損,那城西所留的房子只剩三成。
城西原本有許多流浪的野狗野貓,如今路邊死了一片,大部分都是被冰雹砸死的。野狗野貓的屍體自然不如人的屍體倒在那裡驚悚,可是數量多了,未免也讓人有些頭皮發麻。
李銳帶著下人下了車,地上到處都是泥水坑,他剛一下車,就濺了一身的水。下人想要給他擦擦,他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繼續往西城裡走去。
因為狂風和冰雹的原因,西城一片狼藉,馬車已經進不去了。
西城裡到處都是在倒掉的房子裡扒弄的百姓。他們有的人家當在房子裡,有的親人在房子裡,其悲聲呼號之響,實在是讓聞者流淚。
路邊有幾個人被困在屋裡,李銳讓幾個下人去幫忙,能救一個是一個,自己卻在西城倒塌的房子裡穿梭,慢慢檢視著受災的情況如何。
除了那些在挖房子的人,其他的人都去哪裡了?西城這麼大,除了這些人,難道其他人都被埋了嗎?
若真是那樣,這場雹災也未免太可怕了!
李銳心裡一片冰涼。若人都死了……
好在事情並非李銳所想象的那般,終是有一陣高喊聲和不耐煩的命令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右手邊一間在西城已經算是大宅的房子裡傳來了各種聲響,偶爾還聽得到斥罵的聲音。
原來人都進了大宅躲避了。
李銳鬆了口氣。
“差爺,不是我們不願行善積德,不想收留這些人。可是我們也是普通人家,下冰雹時收容房子倒塌的人避災自是可以,可是現在雨雪都已經小了,他們還擠在我家屋子裡,而且越擠越多,我們也沒辦法承受啊!”這間大宅的主人家姓吳,是西市裡少有的財主,身上也有功名。
正是因為他家房子大,所以京兆府特意派人來與他相商,希望他遇見雹災的時候,能夠開門收人。他出於好心,接了上命,原想得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結果沒想請神容易送神難,他開了門讓他們進來,等冰雹過了想要讓他們出去,卻是不能了。
他家還有妻妾家小,為了安全,他讓他們都躲在後面不許出來。自己帶著家丁在前面和災民盤旋。
這些災民房子被毀,全身溼透,有的家中還有老小,好不容易找到一處避風的地方躲避,現在又要被人趕走,又氣又悲之下,差點和這吳財主家裡人動手。
好在負責巡視城西的京兆府差役巡到這邊,見到這處負責收容災民的大宅裡叫聲喧天,連忙過來看看究竟。
見是災民吵鬧,這些差役連忙出面調停,這才免了一場吳員外家的一場災禍。
“吳員外,他們不過是避避風,你家這般大,就讓他們躲躲又如何。”這些差役受到上官的命令,要求遇見傷者,就地找房屋狀況還好的人家收容,等醫館開了組織人手去救治。可是卻沒說這些不是傷者的災民在雹災過後該怎麼辦。
“差爺,若是收容一些老弱病孺還好,這一群壯漢,都聚在我家裡,我也害怕啊。”吳員外悄悄地和差役抱怨,又往他手裡塞了幾兩銀子。“求差爺行行好,把這些人安排走。西城那麼多人家,總不能都往我家裡塞人吧。”
若是平時,這吏頭也就把錢收了,與他行個方便,可是此時關於災民安置也沒有個確切的法子,再把這群人趕到外面去,怕是要激起民怨,他們也要跟著倒黴。
相比起來,讓這吳員外受點委屈,倒是損失最小的辦法。
大不了到時候請衙門裡上官送他個匾額嘉獎就是。
這吏頭這麼想著,連忙把錢推了回去。
“吳員外宅心仁厚,我們幾個心中十分佩服,錢是不敢收的。只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