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讀都不是蠢笨之人,此事自然能保全一個是一個,秦斌立刻開啟內室的窗戶,帶著熊平和仇牧翻窗而逃。
大皇子看了一眼地上的楚應元,他此刻已經是沒有什麼氣息了。
“你們今日只看到我和李銳出來了,若有人透露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人……本皇子絕不輕饒!”
這屋裡剩下的人都是信國公府的家奴和僱傭之人,當然是不會違抗大皇子的命令。剛才鳥獸散的客人恨不得當做沒看見這件事,自然不會巴巴地蹦出來說自己是知情人。
李銳雖也殺過人,卻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這樣因他而死。
大皇子在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應對之策,他卻蹲在楚應元的身側,看著已經臉色如紙的楚應元,一霎時間,心中轉過了無數念頭。
“我當初若不聽奶奶的話去‘仗勢欺人’,而是做一箇中人去討了那盞花燈給這位世子,是不是後面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情?若我不咄咄逼人,喝退了楚應元就讓他走,沒有把他壓在地上猛揍,是不是他就不會如此恨我?若是後來我上門道歉,全了楚應元的面子,是不是他就不會一聽到我家祖母開了產業就來搗亂?是不是就不會見到就暴跳如雷,做出這種烈性之事來?”
“我自認要學我父祖,行仁義之道,那天為何無緣無故只逞一時痛快?我今日裡已經準備和解了,被他罵了就罵了,還反諷他是瘋子幹嘛?如今他枉自送了性命,豈非愚不可及。可我就沒有一點不對嗎?”
眼見楚應元終於再也沒有了生息,那一股笑意永遠凝固在嘴角,李銳心中悲抑難當,陡然噴出一口鮮血來。
“大公子!”
“李銳!”
大皇子楚承宣在宮裡承受各種陰謀詭計、明刀暗箭的長大,遇見楚應元之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應對,對於愧疚之情,竟是隻有一分。他自覺自己雖然想要藉此事給他那二弟一點小小的麻煩,但絕沒有想過要楚應元的性命。
這楚應元自己撞到刀口上,難道還要怪他不成?更別提他用心險惡,竟然以自己之死汙他名聲了。
對於這種無計可施,只能拼得魚死網破之人,他是半點好感都欠奉。
可李銳和大皇子是不同的,他府中單純,父母雖早喪,但叔叔和嬸母行的是“捧殺”,他也算是在蜜罐子泡大的。後來顧卿穿了他的祖母,顧卿是性格直率開朗之人,讓他心性也漸漸變得剛直開朗起來,雖然心中因父母之死十分壓抑,卻沒有泯滅心中那赤子之情。
家中叔父幡然悔悟,嬸母如今雖然看不出有沒有改變,但也不再出現在他面前,他也就裝作沒這個人。弟弟李銘天真可愛,心性純善,如今兩人猶如親生兄弟。
他一直覺得這世上雖然有許多黑暗和險惡,但若是他堅持,有這些光明在身後,就沒有什麼能打倒他的。
可如今這楚應元,卻以自己的死給他上了活生生的一課。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睚眥必報,拼死也不退讓,絕不妥協。
陰謀、陽謀、武力、勇氣對這種人都沒用,因為這種人蠻勁一旦發作,命都可以隨時豁出去,而且還讓你永遠背上包袱。
你確實未輸,但你永遠也贏不了他了。
看著破布娃娃一般躺在那裡的楚應元,李銳又是一口鮮血從口中湧出,滿襟都是紅色,正和楚應元一身白衣上的紅色血跡斑駁在一起。
店中諸人看到這一片紅色,頓時覺得腦中陡然一陣眩暈。
楚承宣從來沒想到李銳繃緊了的弦是在這裡裂開的,有些少年心性未成熟之時遭受打擊,這輩子就會神智渾噩,他心中欣賞李銳,自然不想李銳變成這副樣子,連忙奔上前去蹲下身,按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大喝:
“李銳,我不知道你現在心神有多激盪,但你想想你的祖母,想想你的叔叔,想想你其他的親人,若是你現在倒下,你家裡人有多少人要痛不欲生!此事和我有關,我父皇會站在我們身後,就算是項城王世子,也傷不到我們分毫!”
“何況他還是自殺的!”
李銳倚在楚承宣身上不住的喘氣。他一口鮮血噴出,胸前卻依然是堵得慌,每吸一口氣,都覺得那楚應元嘲諷的神色不停的在他面前浮現。
可大皇子的話一出,他祖母的臉也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是了,此刻他決不能有事,若是他也有事,依他祖母的性格,如今肯定是自責的恨不得以身代之。
當年去燈節是祖母帶著他們去的,喊他們“仗勢欺人”也是祖母指揮的,以祖母的純善性格,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