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花棚那邊看去。
在那裡,出身江南大族的江家陸家、出身南陽大族的劉家以及其他幾個大族的姑娘們都聚在那裡,除此以外,只有宗室之女能夠加入那個圈子。只有那裡,才是京城頂級的閨秀們聚集之地。
信國公家的嫡長孫,正是和陸家的嫡女陸珺訂了親。
幾人神色複雜地看著正在和閨中好友聊著天的陸家小姐,陸珺今年才十二歲,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江南女子那種水做的柔情在她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也不知陸家是如何教養的,看起來十分平常的舉止,她做起來就是與其他人不同,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也許這才是世族和普通人家的區別?
幾個姑娘心中吃味地想:‘出身好,樣貌好又有什麼用的,定了那麼一門親,真正的算是低嫁了。那位無父無母,聽說嬸母還是個不慈的,嫁過去要麼和丈夫離府別居,過著粗鄙的日子;要麼就寄人籬下受盡白眼,以後還要看弟妹的眼色。任她在家中千般好萬般好,以後也就這樣了。’
得不到國公之位,就算謀得出身,再高能有多高?
這麼一想,她們似乎覺得那陸珺也沒有那麼好羨慕的了,轉頭和花廊裡的相同人家的姑娘們又聊了起來。
德陽郡主雖然只有一個獨生子,但當年她兄弟被岐陽王教唆著一起造反失敗,除了他自己被幽禁,還有後來被送上京的家人。當年德陽郡主的弟弟事敗後,他的髮妻在府裡自盡了,留下這個年幼的嫡女。先皇不忍小孫女年紀小小跟著大人們一起幽禁,便將這個女孩給了郡主撫養。
等她到了八歲,地位實在尷尬,怕是以後連親事都不夠好找,今皇便封了她一個縣主的封號,享受食邑,這位封號為“萬寧”的縣主,今年也有十來歲了。
萬寧縣主雖然並非德陽郡主親生,但郡主待她和親生的沒有兩樣。小姑娘性子豁達,身份尷尬是尷尬了些,卻受著姑父影響,性子爛漫可愛,一點也沒變的陰陽怪氣,也算萬幸。
如今這位萬寧縣主正和陸珺坐在一處,見劉珮和江清靈幾人在說著話兒,沒看這邊,便湊過去一臉擔憂地小聲道:“陸家姐姐,我覺得你這麼做不好。你與李家大公子的婚事是我皇爺爺做的媒,兩家父母定的約,若是能退了親還好,若是退不了,你這麼做,連退路都給封死了。以後還怎麼見他家的人呢?”
陸珺從小就見家中父母長吁短嘆,為了自己這樁婚事,父親站不住立場,族長之位也丟了,他家百年的嫡系,竟然一朝丟了族長之位,未免讓人氣餒。如今哥哥拒不出仕,整日裡遊山玩水走親訪友,她爹孃也不管,弟弟妹妹又年幼,若她再嫁個無父無母無爵的白身,說不定她家幾個妹妹婚事也要受影響。
“不是我家勢利,這婚事當年定的時候我家出了多少變故你也是知道的。現在我哥哥你也知道,都快成浪蕩子了,我弟弟成器還不知道要多久,我……”
“我覺得不好的。前程這東西,男人喜歡就該男人去掙,想著靠賣女兒算什麼呢?”萬寧縣主生活在德陽郡主為尊的郡主府裡,想的也不如陸珺那般複雜。
她性格簡單,不能理解這位閨中姐妹為什麼越大過的越杞人憂天,明明和她一般年紀,整日裡卻想的都是家族榮辱之事。
她實在不想看陸珺去找邱老太君,只好繼續勸導道:“何況,我看你家中的爹孃也不是這樣的人,雖然陸伯伯似乎對你的婚事不滿意,但沒有在公開場合提出過異議,想來也是不嫌棄的。”
“何況你也沒見過那位李家的嫡長公子,說不定是個良人?這幾個月不都在傳他千里救叔的事情嗎?”
她與陸家這位姑娘七歲相識,如今也來往了五年了,自然是知道陸家上下對這門婚事都不滿意,卻也無可奈何。雖未沒有提出異議云云,都是為了勸陸珺的。她這位手帕交從小就是美人胚子,心氣也高,又飽讀詩書,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家中來往的不是世族就是鴻儒,自然是看不上三代以前還在種地的李家。
她平日裡聽了她一些怨詞,自然也能理解一些她的想法。但是現在她說想要去和那位邱老太君談一談,看看能不能退了這門親事,哪怕男方家先退都行……
真是一時有點無可適從。
那是她皇爺爺保的媒,大楚的開國皇帝!陸家姐姐平時有些怨言還能理解,可是現在說想要退親,不就是說她皇爺爺昏聵胡亂定了親嗎?
再說了,哪有姑娘家跑去說自己婚事的?陸家伯伯是個怪人,教出來的兒子奇怪,現在連陸家姐姐都變得怪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