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人轉向眾老人,嚴肅著一張臉徐徐說道:“是這樣的,謝十八說,他在去年冬寒之時,曾與他的心上人姬氏分離。分離之時,姬氏剛跟了謝十八不久。謝十八用了許多功地,才探知她竟是孤身一人淪落到了北魏。當時他四處求人尋找,卻總總杳無音迅。”
略頓了頓,那中年人繼續說道:“謝十八說,那時刻,他望著滿山白雪,想著他的婦人在這天寒地凍之際,不知是流落成了山谷間的一堆白骨,還是成為流民口中的食糧,突然心中大悲。他又想著她或許已有身孕,這婦人懷著他的孩子,在遠離故土的地方受盡了人世間的苦楚驚慌,可他卻無能為力。她在他身邊時,他不曾許給她名份,不曾給她一個安身之所,竟是弄得如果她一旦逝去,那魂魄竟是無處可依。她不曾嫁人卻清白不再,她姬氏一族的祖先必不能容她魂歸故里,她跟著他謝十八卻連名份也沒有,他陳郡謝氏的英靈也容不得這等孤魂野鬼。如果她身懷有孕,那懷中的孩兒還是他謝十八的長子,可憐他堂堂謝十八的長子,死後卻連個知道他存在的人也沒有。他雖有父祖,雖有宗祀,卻淪落無依,魂魄雖在,卻隨風飄蕩。”
徐徐說到這裡,那中年人低沉地說道:“當時思量著這方方種種,謝十八深恨。於是他當時便下定決心。一旦尋回姬氏女,便把她帶到祖地,在陳郡謝氏的先祖之前結為夫婦!”
不得不說。中年人這一席話,實在讓人震驚。不說別的,光是謝琅這樣的行為,就驚世駭俗。從古到今都沒有聽人說過!
不過,就算十幾個老人最是驚愕。他們做為陳郡謝氏出了五服的族親,也沒有資格過問。
於老人的沉默中,那中年人向謝琅走出一步。
看到他走來,謝琅牽著姬姒的手。轉向北方跪下。
剛剛跪地,那中年人便厲聲喝道:“謝琅,你且對著這方天地說說。你這妻兒為人如何,她配不配得上陳郡謝氏百年清名?”
謝琅跪在雪地上。他朝著北方重重磕了一個頭後,沉聲說道:“我的妻,乃黃帝之後八百年至貴姬氏之女。她血脈高貴才華橫溢無女能比!”
聽到這裡,那些老人似乎這才聽明白,原來姬姒是姬氏。姬這個姓氏,在南地或許不怎麼樣,在北地卻是貴姓,一時之間,原來還有點不滿的老人們馬上臉帶笑容。
那中年人喝出那句話後,便微一頜著,他退後了一步。
於是,謝琅緩緩站起,他牽著姬姒,繼續朝前走去。
當兩人走了一里不到時,廣袖高冠的盧子由出現了,他嚴肅地朝著謝琅一頜首。走到一側淨了淨手後,盧子由走到朝著南面跪下的謝琅面前,高聲喝道:“謝琅,你且給你那些南面為王的先祖英靈們說說,你這一生,可有愧於陳郡謝氏,可有愧於你自己的心?”
謝琅朝著雪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同樣高聲回道:“無!”
這一聲“無”,他還真是說得坦蕩無比,直是光風霽月。一時之間,四周圍觀的眾人竟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齊刷刷地跪了一片。
四下無數人的跪伏中,只聽得謝琅那清潤溫雅的聲音響亮地傳來,“我謝琅,此生上無愧於天地,下無愧於生靈,中無愧於父母族人。”
這一次,他的聲音一落,四下數百個陽夏人齊刷刷地俯首道:“十八郎真美玉也!”
四面的迴音落下後,盧子由再次高聲問道:“謝琅,你自承一生光明磊落,可敢對著先祖說說,為何不遵祖訓,執意娶姬氏之女?”
他的聲音落下後,謝琅再次朝著南方重重叩首,只聽到他聲音清而微啞地回道:“於此顛倒荒唐之世,謝琅在生不敢承諾能夠庇盡身畔婦人,便要若有一日魂歸黃泉,她和她所生之兒能夠回到這片祖地,得我英傑相護!”
在這個全民相信鬼神的時代,所有人對於死後魂魄有個依歸的執念是極深極深的,甚至可以說,這種執念,甚至比活著時要如何如何還要深刻。所以,謝琅說,他是為了姬姒和姬姒生下的孩子,遇到萬一死去後能夠回到陳郡陽夏,能夠不夠孤魂野鬼,所以想在這祖地英靈面前娶她為妻,這句話,幾乎聽到的人都確信無疑!
在謝琅的聲音落下後,盧子由向後退去,謝琅再次站起,牽著姬姒向前走去。
這一次,也許是自發的,也許是某種執念作崇,道路兩則跪著的陽夏人,竟是一直跪在那裡。
越來越多的黑壓壓的腦袋跪伏在道路兩側,隱隱中,無數道唱聲在空中響起。不遠處,更有一個白衣名士在那裡高聲叫道:“陳郡謝氏的列祖列宗,你們的子孫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