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目送著謝琅離開。
謝王氏在原地站了許久。
許久之後,她想了想,還是身子一轉,朝著謝母所在的庵堂走去。
不一會,謝王氏便推門而入,她靜靜地跪坐在閉目唸經的謝母身側,許久都沒有動作。
直過了一會,謝母才睜開眼,她頭也沒抬,只是輕言細語地說道:“聽說阿嫻離開建康了?”
在這個時代,一個士族要長久地離開建康,都等於是一種變相的流放。謝母雖然不理世事,可她一向對袁嫻頗有好感,因此有此一問。
見婆母問起,謝王氏連忙行了一禮,然後她恭敬地回道:“正是。”
“誰動的手?阿琅嗎?”
“是。”
“因為上次的事?”
謝王氏搖了搖頭,她輕聲說道:“因想到十八郎不是那樣的人,媳婦特意查了下,原來,是這陣子袁嫻又對姬氏女動手了。她一共對姬氏女動了兩次手,這事被十八郎無意中發現。便動了怒。”
謝母許久都沒有說話。
良久良久後,她輕嘆出聲,低低說道:“琅兒這點像我,看不得太骯髒的事……沒有想到,我臨到老了,反而眼拙至此。”身為一個母親,她自然而然便站在兒子這一邊,自然而然便相信了謝琅的判斷。
這時,謝王氏卻是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謝王氏低聲說道:“阿琅。這幾天很不開心。”悄悄看了一眼婆母。她低聲又道:“下人說,阿琅的書房,一連幾夜都不曾熄過燈火。他好似幾天沒有合過眼,人也瘦了不少。”
謝母轉過頭來。她蹙眉問道:“因何至此?”
謝王氏低低地把這一陣子發生的事。以及謝琅回頭找姬姒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又道:“袁嫻在臨走前擺了姬氏女一道,那姬氏女,被遷怒的陛下下了旨意。說是她終身不可嫁人也不可為人外室。”
謝母轉過身來。
她慢慢轉著手中的佛珠,直過了好一會,謝母才輕聲嘆道:“這樣不好。”
在謝王氏側耳聆聽中,謝母徐徐說道:“十八郎本來對她只是喜愛之心,便是回頭,也是一時情動,可皇帝這一算計,只怕他是再也放不下她了。”
蹙眉尋思一陣後,謝母又道:“十八郎一生順遂,居然在那麼一個鬼崇不潔的女子身上跌了跟頭……求而不得!我陳郡謝氏的堂堂嫡子,自小便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居然對一個寒門女有了求而不得之苦,這可真是好笑至極!”
謝王氏依然恭敬的聆聽著,她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謝母輕聲道:“既然是求而不得,那唯有讓十八郎得了才能解去這結。阿蘇,你拿我的手令去找族長,便說,今上統治之下,政令日清國力日強,我陳郡謝氏一直與他硬抗也不是個理兒,讓族長去跟皇帝做一些讓步。”
聽到這裡,謝王氏驚道:“母親,這樣怎麼行?”
聽到她大驚小怪的叫聲,謝母蹙了蹙眉,她責怪地盯了謝王氏一眼,在她瞬時安靜後,謝母搖了搖頭,說道:“阿蘇,你這樣下去,可怎麼扛起我們這一房的主母重擔?”
謝母這句話,簡直是最直接的批評了,一時之間,謝王氏漲紅了臉。
見到她低著頭,表情羞愧難當,卻又滿是不服,謝母暗歎一聲,終是向她解釋道:“像我們這樣計程車族,要想延綿下去,最重要的是要識進退。這所謂的識進退,也就是處理好與當權者的關係。當今這個陛下,他統治天下也有不少時日了,從他的治理手段可以看出,這個皇帝是個英明而銳意進取的。面對明君,我們這樣計程車族一味頑抗,一味守著利益寸步不退,很有可能會招至滅族大禍。”
她一口氣說到這裡,口有點幹了,謝王氏連忙遞了一盅奶子過去,謝母潤了喉,便繼續解釋起來,“像這一次,十八郎當眾羞辱義武王夫人,他的目的有二,一,是讓陛下不能把這個會禍亂朝綱的女子納進宮中,絕了家國隱患,二,就是讓陛下有一個對我們陳郡謝氏動手的藉口。”
最後一句話一落,謝王氏便瞪大了眼。
在謝王氏不解的目光中,謝母繼續說道:“以陳郡謝氏今時今日的地位,陛下就算有了不滿,也只能稍作發洩。到得那時,十八郎便可以裝作妥協挽回的樣子,向皇帝示弱,並奉送一些足夠讓皇帝心動的利益出去。”
頓了頓,謝母又道:“之所以要以這種方式送出好處,是因為如今的各大士族同氣連枝,對於皇權,也一直是有強硬制約的意思,我陳郡謝氏要是不找個理由,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