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戴梓的眼裡帶了點朦朧感。
戴梓對胤礽還是有好感的,此人同意蔣家請他當老師,解決了他很大一部分生活問題。赦了他回京,還召見他,昨天接到通知,胤礽同學認為他當年是冤枉的“通東洋還不如通葛爾丹呢!東洋有什麼?!”
更重要的是,胤礽還專程派人到蔣家去索要了《治河十策》。
對戴梓來說,二十年的苦痛經歷,足以讓他看清不少事情,也對政府不太信任。然而蹉跎二十年,終於看到了一展抱復的機會了!真是老頭子也熱血。就是不管你家統治如何,我也要做點利國利國的事情。對吧?
戴梓內心激動,卻也猶豫,他還不確定胤礽要怎麼做。老先生是見過世面的人,激動也不致失態,禮儀完全到位。
聽到胤礽那彷彿有點熟悉的聲音說:“起來說話罷,到這裡坐。”
戴梓有點沸騰,心裡更懷疑了,胤礽指的是炕上與他隔著炕桌的位置。與皇帝對坐?戴梓上前一步,又發現原本有點避光處還站著一個清秀少年,眼前一花,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時候他曾屢次受康熙召見,康熙身邊也站著這樣一個少年,身上的太子制服花紋都是一樣的。
沒來由的,老先生心裡一軟:“昔日老臣召對之時,陛下亦侍立於先帝之側,於今二十年矣。”
胤礽一時也是生出許多感慨:“逝者如斯夫。”方轉頭對弘旦道:“戴先生是有學問的人,品性亦好,你可多向先生請教。”
戴梓起身連道:“不敢。”
弘旦已經開口了:“阿瑪說先生好,先生就是好。昨兒我正做著功課,阿瑪就打發人來叫我說,那些東西可看可不看,有一樣是必得看的。”
戴梓也看到了炕桌上的《治河十策》。
話題也有了,舊情也敘上了。
胤礽口角含笑:“先生不必過謙,先生大作,我已拜讀,我心自有定論。”然後就是關心戴梓現在的生活狀況,得知他孤身在京,又寄居蔣府,便說:“這樣很是不便,”回顧弘旦,“叫內務府挑處近點兒的宅子給先生,先生家眷還在關外?也接了來罷。”
弘旦應道:“那還缺服侍的人手,是內務府裡挑還是外頭僱?先生遠道而來,傢什也要重新佈置。”
“你哪裡來的這麼多話?這些交給內務府去辦,你四叔是慣會挑東西的人。倒叫先生笑話。”胤礽假意埋怨了一句。
他說“先生”,是想起了舊事,也是因為戴某人現在還未正式授職。又有,戴先生的詩文寫得不壞。
在戴梓眼裡,皇帝和太子真是平易親和,比起當年康熙父子來也不次了。胤礽當年還是太子的時候,對於文化人也是頗有禮貌的。
接著,胤礽又請戴梓“領工資陪說話”,戴老先生就這樣又回到了南書房,胤礽也多了一個聊天的人。
時間是個好東西,它能抹去很多痕跡,包括尷尬。
死亡是個有用的東西,它能解決很多問題,包括某些過節。
二十年的時間,康熙又死了,胤礽與戴梓交流起來倒也愉快。
當然,法海就不愉快了。
法海不把人家放在眼裡,戴先生也當他是木偶,所謂木偶,就是見面打招呼、有事說一聲,不無視你比無視你還難受。“我看到你了,但你是佈景板”,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了。
戴老先生對權貴好感度不高,你有禮貌一點,他倒也能回之以禮,如果對他比較實在,他還是會念著你的好。但是,如果你不禮貌了,他也絕對不可能先服軟,眼前就有一個例子:康熙。
法海是照著佟國綱的模子倒出來的脾氣,這個就……了,對吧?戴梓這算是經過磨難收斂過脾氣的人了,擱二十年前,他能當法海不存在。
法海有點暴躁了,他號稱有傲骨,戴老先生是流放二十年都沒被打倒的;他有出身,戴老先生被太子叫“師傅”;他有學問,他會的戴老先生全會、他不會的戴老先生還會。要命的是,戴老先生隨軍平過三藩,資歷還很老。
法海也火了,經常就某些學術問題與戴梓槓上,一副不辯出個誰對誰錯不肯休的態度。親媽入祖墳的事情只好先放一放,胤礽一下子少收了好幾份關於“死人該埋在哪裡”的摺子,心說,這步棋走對了。
終於,法海與戴梓的學術討論討論到了胤礽跟前兒來。法海一步不肯讓,戴梓則是胸有成竹的模樣,老先生對法海的評價又降了一層:居然這樣沉不住氣。
胤礽終於找到了個理由“御前失儀”,打發法海去了戶部當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