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千雙的身上,萌出的生念也令她那些裡裡外外的創傷鮮明地疼了起來,可對於失而復得梧千雙這樁事來說,那都算不得什麼。
她帶著梧千雙在桃花谷中重新的定居下來,回到從前她居住谷洞,昔日的族人死的死逃的逃,諾大的桃花谷除了滿目蒼夷再無一絲生氣。她索性將桃花谷的屏障立了起來,也免了外界之擾。帶著梧千雙,以師徒之稱在此養傷修行,重新種出這滿谷的桃樹。
今日若不是梧千雙一心想要誘那樹蟲出洞而將屏障挪去,幻真依舊是要被擋在一叢叢的桃木樹藤前進不了半寸。
幻真聽完宴無臺這三百年裡的大概,想想那個小丫,從前與現在遭遇的落差略大,忍不住內心幽幽一嘆,抬頭看著宴無臺問道:“表姐未來作何打算?”
宴無臺笑道:“我什麼都不想,只想看著千雙好好長大。”她望向梧千雙的方向道,“曾經我做錯了一些事,以為無法重來,可千雙還是給了我機會。這一次,我知道該怎麼做。”
幻真從桃花谷裡出來,身後的桃木樹藤一點點從地底伸出糾纏盤桓,將桃花谷再度與外界隔絕起來。霧氣緩緩升起,很快就變成方才她來時的那樣濃稠,辨不清方向。
宮娥上前跟她請示之後的行程,她坐在轎椅上尋思,表姐如今看起來過得不錯,她連這一點兒牽掛都顯得微不足道,妖界內內外外她已經尋不到什麼樂子了,不如…….
她正要跟宮娥吩咐,天際劃過一道刺目光芒往東而去。
“什麼東西?!”幻真瞪大了眼看著那道光消失在東面的層層疊疊的雲層之中。
宮娥道:“今日又縫天界的仙樂會,看這時辰大約是哪位神祗迴歸天界吧?說起來,這仙樂會夜宴的帖子也有送到咱們闕陰谷來。”
幻真“哦”了一聲,記起來是有這麼一遭名為品樂實為蹭吃的盛會,她們闕陰谷一脈因算得上是上古遺留下來的神脈,每年大小盛會也總會收到天界仙使送來的帖子。從前她還好奇地去過一次,被天界中個個仙風道骨一句話九拐十八彎的眾仙們給憋得不輕,從此杜絕一切天界盛會。
“管他呢。”幻真往椅背上一靠,遙遙指了一個方向道:“去人界,我帶你們樂一樂去!”
宮娥甜甜地一笑:“是!”
南天門前負責引路的藍衣仙童倚在門主上偷偷地打瞌睡,昨夜裡他和跟幾位粉衣仙童打賭說今年的仙樂會上死而復生的東皇太一會不會出席。幾個小仙童吵得不可開交鬧到半夜,直到那幾個仙童的師兄師姐來抓人回去才作罷。
藍衣仙童哼了一聲抱著枕頭上床睡覺,心裡想著,東皇太一那是多大的神尊,怎麼會紆尊降貴地來這種小場面的仙會,那二十顆東海明珠他得定了!
大約是昨夜夢裡的東珠太晃眼,晨起被自家師兄拎著扔到南天前時,他一雙眼只開了一條縫,遠遠地被昴日星君的光輝刺激地打了兩個噴嚏。師兄前腳囑咐了他好生恭迎眾仙,後腳師兄一走,他就在柱子的背光處打起了瞌睡。
小小的鼾聲穿過南天門鑽進了前來赴會的冥君耳朵裡。
閻子詹往年是不來參與這種天界盛會的,一來是吃無好食,二來是飲無好酒。但老君親自開了口叫他來,他也只能上來應酬一番。卻不想剛入南天門就遇著趣事。這鼾聲硬生生地打破了這南天門前的安靜祥和,他循聲而至,瞧見一藍衣仙童貼著柱子睡的正熟,口水流了一身。
閻子詹壞心一起,施了一道小術讓那仙童在夢中遇到一滄海銀蛟追著他要將他當補品吃了增長修為,仙童嚇得嗚哇亂叫,奔跑著跳進汪洋之中抱住一根木樁子哭著告饒:“銀蛟老爺!銀蛟大王!您饒了我吧!我修為少吃了沒用啊!哇啊——”
藍衣仙童淚眼婆娑地從夢裡抽抽搭搭地醒過來,先是慶幸只是一樁夢,長吁了一口氣之後發現懷裡真的抱了一根木頭樁子,愣愣地順著木頭樁子抬起頭來看見一張比住在月宮的仙女姐姐還好看的一張臉後,先是羞羞地紅了紅又驚詫地跳了起來,結結巴巴地:“仙仙仙君贖罪,小小小仙失禮了。”
閻子詹板起一張臉來,拎起藍衣線頭的衣領嚇唬他:“你是誰家的仙童,竟如此大膽地褻瀆仙家聖地?”
“小仙…小仙……”藍衣仙童皺起一張臉來泫然欲泣。
此時從閻子詹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小友莫怕,冥君同你說笑的。”
閻子詹笑著將小仙童放下,回身朝著來者一稽首:“上神也是來仙樂會湊一湊熱鬧?”
對方無奈一笑:“受老君之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