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了。
她放下碗,擦了擦嘴就往後,接過外公手裡的竹篙撐了起來,外公則幾步走到船頭,顧不上逗兒子,快速的塞起了飯,他更狠,吃了一口鹹菜,仰頭就一大碗飯下肚了,隨後小心的蓋上了菜碗,一邊嚼一邊往外婆走。
外婆似是斥責了兩句,他露出了一臉憨厚的笑,還是接過了竹篙。
那就是養大她的老人們。
那就是走過那個時代,養大她的老人們。
即使衣衫襤褸,居無定所,可他們往前看著,眼神柔和清澈,滿是蓬勃的朝氣。
她的眼前已經一片模糊,那一葉扁舟無聲的劃過,寧靜的畫面背後,霧氣翻騰,叫聲駁雜,沒一會兒,就好像泛起了濃重的黑暗和血光。
那時候每個人的笑容都帶著苦澀,哭聲都帶著疲倦,然後笑不出,哭不出,麻木的生存,等到曙光吹散了烏雲,絕望變成了希望。
他們的苦澀中沒了悲傷,疲倦中沒了絕望。
她甚至知道,即使鶴髮雞皮,垂垂老矣,他們那根撐過了百年黑暗的脊樑,依然鋼直如鐵,頂天立地。
這就是他們的一生。
黎嘉駿,公元一九一六年生人,逝於一九九零年。
同年,艾珈出生,二零一四年無故昏迷,醒於二零一六年。
山河猶在,青史不改。
閱盡生死,百年家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