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多久,內力終於緩慢的貫通了膻中穴,一直向上,先是緩慢的,不久便源源不斷的快速遊走各處經脈,身上總算是有了些暖氣,他心中不由的大喜,如今功力稍復,何愁不能逃出空谷,再度江湖稱雄?當下驀的站起,向峭壁旁大步走去。林宇廷雖是衣衫襤縷,但眉羽飛揚間,全無方才的落破神情,儼然又是一代梟雄的模樣,到了壁下,他將身一縱,十指成鉤向巖縫中扣去,忽然間,臉色大變,仰面一跤又跌回地上。
原來剛才他運氣強衝受損要穴,表面上功力回覆,實則是導致玄陰真氣再度失控。這時虎奔狼逃般在體內亂走,驚的林宇廷暗暗叫苦,他深知這真氣發作的厲害,一個不慎,就會要了自己性命,這一年來他閉關苦練的,就是這抑制內息發作,反攻倒算的法子,本來已摸到些路數了,不想今日突遇大劫,心神浮躁之下,這陰損的玄陰真氣再次失控,且迅急兇猛尤勝以往!
林宇廷剎時間全身僵直了,摔倒在雪地上,他身不能動,但卻奮力凝神要聚斂住紛亂的內息重歸丹田,不一會,身上已落滿了雪片,但此時體內所受的陰氣煎熬,要比敷在體外的冰雪厲害的更多。
可稍一運氣,只覺萬箭穿心,蟻齧般的難受,張嘴欲叫,卻發不出聲來,心恐之下,立時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林宇廷又慢慢醒轉回來,體內那玄陰真氣便似一個喪良心的叛奴,陰險的窺探著主人的舉止,蠢蠢欲動,不運氣導引時,發作的便輕些,若一努力運氣行功,則立時如匕首刺心般的痛楚。他試過幾次後,無法只得平息靜臥,良久,內息方又一次慢慢平復下來。
這一次他卻不敢再動,老老實實的躺在那裡微弱的呻吟著,沒一點辦法可想。
又過了半晌,雪已蓋住了他全身,只有口中撥出的些許熱氣,才使大雪不至於掩住臉孔。
林宇廷凍的耳鼻青紫,四肢僵木,直覺得自己和死差不多了,先前他尚能行動時,生怕華山派眾人下來搜尋抓住自己,此刻卻巴不得有人前來抓自己上去,就算亂劍斬殺了,也比活活凍死在這裡強甚許多。
待了一會,心中又哀傷絕望起來:這些蠢材定是見山陡雪滑,估計我早就摔死了,就不肯費勁下來搜尋,天啊,自己落到這般地步,想主動求死也不能了。
他迷迷糊糊仰面躺在雪地裡,腦中閃過自己這些年來馳騁江湖,快意殺人的景象,爭奪華山派掌門位子,遠征祁連山,嵩山武林大會,雲霧峰,五臺山地靈廟大戰,還有傅仁豪,白秋蟾,宋亦行……每回想起一個被自己所陷害殺戮的人,心中便掠過一絲欣慰,那都是他生平得意之作呵,在這垂危之際想起來仍是別有一番情趣。
傅師叔曾指點過自己武功,白師兄曾從星宿派妖女的暗器下救過自己生命,宋師弟,那是從小在華山上的玩伴啊,還有周宇瓊,王元馨,丐幫幫主易老貴,康神醫,何氏夫婦等等,自己害的人可真不少,哼哼,有這許多人墊背,自己現在死了也算是值了。
林宇廷想到這裡,心裡略好受了些,忽的又想起了吳翠心,他臉上不禁浮起一絲淡淡的憂傷。
那一年也是大雪紛飛的時節,自己摟著個溫軟綿柔的女子,寒風漫雪中,卻是讓人感到無限的春意盎然。
唉,如今自己又一次被風雪所困,卻再無一個暖暖的身子倚在身旁了,可恨這淫蕩婦人,竟敢揹著我去勾引別的男人!姓何的,還有那趙萬通,嘿嘿,說是被迫的,幹起來還不是熱火朝天,難道還不該殺嗎?
翠心,你恨我嗎,我是因為愛你,不願看著你跟別的男人走,才這樣做的,是的,是的,我知道你不會怪我,你性情那麼柔順,怎麼會怪我呢?
對對,看啊,你笑了,哈哈,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看我的,翠心,給我口吃的吧,我餓啊,不不,還是先過來給我暖一暖身子,好冷啊我……
林宇廷的神智已經不清,腦海中映現出許多的幻象,他突然興奮起來,彷彿真的看見吳翠心端著一個食盤,上面放著一碗熱湯,還有一碗三鮮水餃,微笑著走來跪在自己身邊。
他沉浸在幻想之中,又得意洋洋起來,心中自語道,來啊,我的臉好涼,快來親我一下,親親我呀……臉被什麼碰了一下,感覺到外物的熱氣,林宇廷不由又驚又喜,真的有女人在親我呀。
他忙睜開眼皮,只見一隻黑不溜秋的老烏鴉正在啄食自己的臉頰,老鴉見他忽的睜開眼來,驚懼之下,嘎嘎叫著跳在了雪地上,不止一隻,林宇廷僵直的身上不知何時已經聚了十幾只烏鴉,唬的他抬手要打,可四肢卻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