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刀也一樣。
“孫氏七虎”中,就只有他是刀槍齊施的。
他不僅槍法高明,刀法也好。
他情知自己的槍已刺中山梟,可是沒有用,也許這隻更加激發了這傢伙的獸性。
甚至是狂性大發。
山梟在拔槍的時候,動作甚緩,與其說他在忍痛。怕痛,不如說他要延長那種肉體上的痛楚,甚至在盡情享受痛苦。
更古怪的是,這頭怪獸,雖然已攔身在他面前,但一雙眼睛(也許只是一隻,另一隻是一個妖洞,孫黑虎覺得在那洞裡甚至可以掠出吸血編幅和爬出蛆蟲),卻直勾勾的看著他的背後。
他背後是絕崖。
另外就是甫伏著的搖紅——他在劇戰甫發生之際,已一面放下她,一面護著她,還一面交戰,要不然,“它”也不至於要捱上幾槍。
“它”的眼睛空洞洞的,但彷彿又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撼動,使他直直的前視。
可是孫黑虎卻知道自己背後是空山,那當然沒有什麼東西可瞧:除非正好飄過了神仙。
當然不會有神仙。
——有這樣的“妖物”在,就算有路過的“神仙”,都會給嚇跑了。
若是魔鬼,或許會合理些。
此刻,山梟的神態,就像是入了魔:好比一隻洪荒時代的暴龍正在恣虐發威之際,忽爾看見天空上飛過一棵樹。
也許,它是不明白,為何樹會飛到了天上,甚至它連那是不是一棵樹也不能理解,只是,因為特殊的景緻而人了魔,入了色。
孫黑虎手上已沒有了槍。
但他還有刀。
他拔刀。
虎虎幾個刀花。
他還是想拼一拼。
——在江湖上,要活下去,就得拼,更何況是此時此地,遇上了這怪物。
他正要趁山梟發怔發呆的時候,砍他一刀。
——至少,砍他一刀要害,斬他一記要命的,自己就可以逃命了。
刀是烏金打造的,黑而亮,鋒而利,刀風破空,刀花耀眼,好像旭日的光芒也給他砍成幾段就給在刀面上。
可是,山梟似乎沒有注意到些。
他竟似連孫黑虎這一刀當頭斬下,也沒有留意,雙目只直勾勾、怔愣愣的看著山邊、崖口,雲霧飄渺間。
那兒有著什麼比生命更有價值的東西,致使這禽獸一般嗜血好殺的妖物,竟給吸引住,失了神、分了心。消餌了殺意?
孫黑虎的心跳加速,快得連他自己也幾無法承受。
——就連他當年一個人以左手刀、右手槍第一戰蕩平“九水十六騎”,一戰就名動江湖之時,他的心跳,也沒如此快過。
事實上,那一次,不只他一人出手,當時,孫拔河和孫拔牙兄弟,也在暗裡幫他,而他也伏襲暗算在先。這一切,都是家族為了使他成名立萬。
這一次,他卻是一個人,因把握住這稍縱即逝的契機。他要獨力砍殺山梟鐵鏽!
山梟一死,絕對是件大事!
能殺鐵鏽,絕對是個大功!
——就算是他當年伏在“九水明滴”一帶,蒙著面跟孫色虎和孫花虎,輪暴了自己思慕已久的小女孩局敏財,心跳也沒那麼急速過!
他眼前就有一個機會:
可以活。
可以殺鐵鏽。
他的眼睛發亮。臉發紅、唇發紫,只為可以暗算,殺人、得手,活命,如果,在這時際他能看得見自己的模樣,只怕也不比山梟好得上多少!
只不過,他沒有得手。
因為他那一刀,並沒有砍下去,或者,是他正想砍下去的時候,就驀地發現,自己心口一疼,旦在胸前,凸出了一截槍尖。
帶血的槍尖。
他驚疑。
他不信。
可是他還是倒了下去。
死了。
誰都會死。
準也免不了一死。
不管是多厲害的人,多差勁的人,一樣都得死。
——暗算人和被暗算的人亦如是。
他的刀遽然落下。
暗算他的是甫伏在地上的孫搖紅。
她以一杆槍,扎進了他的後心。
鐵鏽張開了嘴,彷彿那兒是一個妖魅慣常出沒的洞口,他的睡液掛在嘴角,青青藍藍,一些人肉碴子還掛勾在他亂得像掃帚一般的鬍鬚上。
發出了那一槍之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