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觀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朱棣見到他之後興致勃勃地走下龍座,然後圍著他轉了幾圈——當時黃觀簡直嚇得肝膽俱裂,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場景令他產生了很恐怖的聯想——朱棣的那副探究的表情,很象是在考慮到底應該蒸、煮、炸或是煎,而自己,則是那隻即將被端上餐桌的羔羊。
幸運的是,黃觀臆想中的恐怖事情並沒有發生。圍著黃觀繞了幾圈後,朱棣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揮揮手示意侍衛將他帶了下去。
在黃觀的印象中,朱棣不象是精神有毛病的樣子,然而朱棣圍他轉圈的那一刻,黃觀實在沒辦法相信朱棣的精神正常。黃觀自然不知道,朱棣這個穿越者只是對中國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在縣考、府考、院考、鄉試、會試、殿試這六次考試均獲第一名的人特別感興趣罷了。
過了不久。便是方孝孺前來遊說。
方孝孺是當代大儒。更是文人地精神領袖。可是看看方孝孺為朱棣所寫地即位詔書:“朕荷天地祖宗之靈。戰勝攻克。……諸王大臣謂朕太祖之嫡。順天應人。天位不可以久虛。神器不可以無主。上章勸進。朕拒之再三而不獲。乃俯徇輿情。於六月十七日即皇帝位。”……簡直要有多肉麻就有多肉麻。要有多無恥就有多無恥!
黃觀原本準備痛斥方孝孺不該變節為朱棣擬寫那份即位詔書。然而聽完方孝孺地解釋後。他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方孝孺為朱棣擬寫了登基詔書。因此在士林地形象受損。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
建文皇帝地遺孤朱文圭被安置在皇宮生活。小命只在朱棣地一念之間。之前方孝孺敢於對朱棣破口大罵。那是因為方孝孺性情剛烈。為了維護正義不惜自己地性命。他甚至不惜家人和朋友地性命!然而當揹負地責任中增加了一個無比沉重地砝碼後。也就是說。必須考慮建文皇帝唯一血脈地安全之後。方孝孺如何還敢輕言放棄?!
所以。當朱棣再次要求方孝孺為之擬寫登位詔書時。方孝孺只能屈服。
黃觀想想也是。若是忠於建文皇帝,那麼保護好他的遺孤自然是第一要務。再說,去海外建立一個王國,然後將文圭扶上王位也是忠於建文皇帝的表現。再次,黃觀投水前認為自己的妻子是個有氣節的人,必然已經自殺了。然而朱棣不僅派人救了黃觀本人,之前竟然還阻止了黃觀之妻、黃觀兩女以及十多個親族的投江行為——也就是說,在私情方面,黃觀還存在著意料之外的牽掛。
更令黃觀氣短的是:除了黃子澄和齊泰,左逆文臣名單上的其他大臣也已經紛紛向朱棣屈服了。既然別人都已經屈服了,他還堅持個什麼勁?活下來,為建文帝遺孤貢獻自己的力量似乎才是最好的選擇。於是,做為最後一個“左逆文臣”,黃觀也向朱棣屈服,接受了被流放的命運。
但,這一切對朱棣又有什麼好處?
朱棣對黃觀等人應當恨之入骨才對。若想快意恩仇,只需按其“奸臣”的罪名,便可按《大明律》將其活剮並禍及族人。事實上,黃子澄便慘遭肢解並禍及滿門,株連十族,家屬65人、異姓54人、外親400餘人皆充軍。
在黃觀看來,黃子澄確實該死。黃子澄雖然忠於建文皇帝,卻犯下了三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一誤:建議不先削燕王而削其他藩王,打草驚蛇。
二誤:建議建文皇帝放朱棣三子回北平,名為麻痺敵人,實際上反而是解除了朱棣的後顧之憂。
三誤:建議建文皇帝解除經驗豐富的老將耿炳文職務,換“智疏而謀寡,色厲而中餒,驕矜而少成,忌刻而自用”的李景隆為主將。最後的結果極具戲劇性:李景隆屢戰屢敗,成全了燕王的威名,削弱了建文皇帝的軍事力量。當燕王兵臨南京城下時,李景隆居然又開啟城門迎接燕王大軍,以至於穿越而來的朱棣欣然認為:表面上靖難之役最大的功臣是二等淇國公丘福,但實際上李景隆比丘福的貢獻要大得多。
其實,當李景隆毫無保留地向世人展現了他那驚世駭俗的“軍事才華”後,黃子澄也自知大事不妙,不由哀嘆:“大事去矣,薦景隆誤國,萬死不足贖罪!”
萬死不可能,不過萬剮卻可以!朱棣只是將他肢解,似乎還便宜了他。
另一個因“奸臣”罪名喪命的則是齊泰。不過與黃子澄比起來,齊泰則幸運多了。齊泰聽到南京金川門已破、建文帝不知所蹤的訊息後,立即逃往廣德,意圖招兵買馬再次舉事反抗。然而朱棣登基後天下已定,區區一個齊泰哪裡還逃得出朱棣的手掌心?抓到齊泰後不久,朱棣便宣佈對建文皇帝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