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武后自是不希望高宗接見李顯,可也知曉就外頭那些宦官們顯然擋不住李顯的腳步,此際一見高宗在那兒發著呆,心眼一轉,便已是有了主意,但見其哀切地抹了把眼淚,悽悽地輕喚了一聲,雖無其他言語,可一切的委屈皆已是表露個無遺。
“嗯,媚娘不怕,有朕在呢!”
一見到武后那等柔弱的樣子,高宗宛若又見到了三十年前剛認識武后時的情形,心中一股子豪氣陡然大起中,胸膛立馬挺直了,一派豪邁狀地將武后攬進了懷中,柔聲地安慰了一句道。
“臣妾知道了。”
緊貼著高宗那著實不算厚實的胸口,武后作出了一副嬌羞的樣子,怯生生地應了一聲,頭便深深地埋進了高宗的懷中。
“混帳東西,還愣著作甚,去,將那小子給朕宣進來!”
高宗豪氣一起,膽氣可就壯了,拿眼一瞪在一旁看傻了眼的程登高,沒好氣地喝斥道。
“啊,諾,老奴遵旨,老奴這就去,這就去!”
程登高跟隨武后已是有些年頭了,可還真沒見過武后這等柔弱的小鳥依人狀,一時間真有些子如在夢中之迷糊感,正自傻愣之際,突地被高宗這麼一吼,心立馬便慌了,猛地打了一個哆嗦,胡亂地應了諾,逃也似地便竄出了寢宮,須臾之後,便已陪著一身整齊朝服的李顯從屏風後頭再次轉了回來。
“父皇……”
方才一轉過屏風,李顯立馬飛快地掃了眼室內的情形,這一見高宗昂然而立,而武后則低頭不語,李顯便已猜知了大體的經過,心中暗自冷笑不已,可臉上卻作出了副委屈之狀,幾個大步便搶到了高宗的身前,一頭跪倒在地,只語帶顫音地喚了一聲,淚水已是止不住地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
“嗯?顯兒,你這是怎地了,為何如此?”
高宗原本打定了主意,打算一見到李顯的面,便要好生敲打一下其,可萬萬沒想到李顯未語先流淚,登時便有些個不知所措了起來,茫然地看了看李顯,見其委屈之狀不像有假,心立馬便軟了,搓了下手,有些子驚疑不定地追問道。
“父皇,孩兒惶恐啊,父皇,孩兒一向秉公為國,從不敢逾規半步,如此這般小心之下,竟還是遭小人構陷,流言蜚語漫天,是欲置孩兒於不孝之地也,孩兒驚聞此事,急著來見父皇,不料竟不得通稟,孩兒怒急,不得不擅闖進宮,已是犯了宮規,懇請父皇責罰。”
李顯伸手抹了把眼淚,滿面悽容地稟報了一番,言語中很是巧妙地將流言漫天飛揚與宮中有小人作祟聯絡在了一起。
“什麼?竟有此事?程登高,爾是做甚吃的,安敢欺朕!”
一聽李顯求見居然被宦官們私下攔截,高宗登時便怒了,側了下頭,狠狠地盯著程登高,語氣極之不善地喝問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奴冤枉啊,老奴確是不知此事啊,陛下。”
攔阻李顯見駕的命令正是程登高所下,可這會兒他哪敢承認下來,這一見高宗的火氣衝著自己來了,腿腳立馬便是一軟,一頭跪倒在地,高聲叫起了屈來。
“陛下,程公公一向辦事牢靠,當不是悖逆之人,箇中或許別有誤會也說不定。”
程登高乃是武后身邊聽用的一條忠狗,武后自是不可能坐視其就這麼被高宗發作了去,也不待高宗發話,便即從旁插了一句道。
“陛下,老奴辦事不力,是該受罰,然,箇中蹊蹺卻是不能不查,老奴懇請陛下恩准老奴去查個究竟。”
有了武后的幫腔,程登高立馬便有了底氣,趕忙順著杆子出言求懇道。
“哼,還在這愣著作甚,滾,不給朕查清楚了,小心你的皮子!”
高宗雖懦弱了些,卻不是那麼好蒙的,又怎會不知李顯被攔截一準是出自程登高的手筆,只是礙於武后的情面,卻又不好再拿程登高來作法,心裡自不免有煩躁了起來,越看程登高便越是不順眼,這便恨恨地一跺腳,毫不容情地將程登高趕出了寢宮。
“諾,老奴這就去辦,這就去辦。”
一聽高宗沒有拿這事來發作自己,程登高自是暗自鬆了口大氣,哪敢再多耽擱,緊趕著應了一聲,便即狼狽地退出了寢宮。
“顯兒啊,這事朕確是不知,這幫混帳行子翫忽職守,著實該死,放心,朕必要給爾一個交待。”
先前武后是一番說法,而李顯這頭又是另一番暗示,高宗儘管有些小聰明,可到底不是大智慧之輩,此際心裡頭已是一團的漿糊,已然分不清這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