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黑齒常之分析得頭頭是道,王庚也沒再多猶豫,一擊掌,當即便下了決斷。
“諾,事不宜遲,末將這就去著手安排!”
黑齒常之是個爽快人,這一聽王庚已下了決心,自也不再多廢話,站將起來,拱手應了諾,匆匆離開了刺史府,自去安排整軍不提。
“來人!”
黑齒常之去得匆匆,可王庚卻並沒有急著離去,而是在書房裡默默地尋思著,好一陣子之後,這才霍然站了起來,提高聲調斷喝了一聲。
“大人。”
王庚話音剛落,一道身影便已如鬼魅般出現在了房中,卻是一個身材消瘦的漢子,但見其對著王庚一躬身,恭敬地應了一聲。
“去,將那鄭成化盯緊了,看這廝都跟何人暗中溝通款曲。”
王庚沒多廢話,直截了當地下了令。
“諾!”
消瘦漢子恭敬地應了聲諾,人影再次一閃,已是憑空消失不見了……
申時正牌,刺史府後院一間廂房中,剛受了王庚接風宴款待的鄭成化一身酒氣地仰躺在了榻上,微閉著雙眼,似乎累得睡著了一般,然則仔細看去,卻能發現其眼皮子一直在輕微地抖動著,很顯然,這睡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至於為何如此,怕是隻有他自己才知曉了的。
“這位將軍,水來了,請您洗把臉。”
虛掩著的門“咯吱”一聲輕響之後,被人從外頭推了開來,一名雙手端著裝得半滿之銅盆的粗使老媽子從外頭行了進來,粗聲粗氣地招呼了一聲道。
“嗯,放下罷。”
聽得響動,鄭成化豁然睜開了雙眼,見來人是個粗使老媽子,心氣不由地便是一洩,可又不好發火,只能是怏怏地揮了下手,便要趕其走人。
“將軍,聽說您來自沙洲,老婆子的妹子也是嫁到了沙洲,聽說是在三道溝開了間酒肆,取名便叫‘三道溝酒坊’,聽聞在沙洲頗具名氣的,不知將軍可曾去過?”老媽子顯然並不在意鄭成化的趕人之意,一邊放下梳洗的銅盆,一邊嘴碎地念叨著。
“‘三道溝酒坊’?某確是不曾聽說過,倒是有個‘三道溝客棧’頗有些好酒賣的,呵呵,不瞞您說,某往日裡可是沒少從那兒打些好酒,可惜這回來得急,卻是不曾顧得上。”
老媽子的話音一落,原本滿臉不耐之色的鄭成化立馬便來了興致,笑呵呵地回應了一句,聲音倒是平和,可眼神裡的激動之色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哎呀,瞧老婆子這個記性,上回俺妹子回孃家,還說起‘三道溝客棧’的名字,老婆子一轉眼卻全忘了個乾脆,倒叫將軍看笑話了。”老媽子猛地一拍大腿,激動萬分地嚷了起來。
“呵呵,沒事,沒事,人麼,總有忘事的時候,大姐若是有甚要交待的,回頭某幫著帶個話去便是了。”鄭成化聽到此處,不止眼神在狂閃,便是連臉上都露出了不加掩飾的激動之色,笑呵呵地給出了個承諾。
“那敢情好,就是辛苦將軍了,老婆子這就先給您磕頭了。”老媽子一激動,作勢便要下跪。
“大姐,這個使不得,使不得啊,不就是一句話的事麼,當不得大姐如此大禮的。”
鄭成化搶上前一步,伸出雙手去扶那老媽子,趁勢便將一面小鐵牌遞交到了對方手中。
“哎呀呀,將軍真是太客氣了,老婆子就是想跟俺妹子說上一聲,有空多回孃家走走,這親戚啊,不走也就不親了的,就煩惱將軍幫著遞個話了,老婆子在此先行謝過了。”
老媽子飛快地將小鐵牌收回到了衣袖中,口中卻是驚喜交加地嚷嚷著,而後又是作揖又是彎腰地告退了去。
“大姐您慢走,這話某一準幫您帶到!”
鄭成化很是客氣地將那老媽子送到了門口,這才轉了回來,再次一頭躺倒在了榻上,所不同的是其嘴角邊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笑意,在塌上抖了抖身子,調整了下身姿,雙眼一閉,酣然大睡了去,渾然沒注意到牆角便一個不起眼的小洞裡一隻明亮的眼睛早將其一言一行全都收進了眼底……
申時六刻,一身青色單衣的王庚在書房裡不緊不慢地踱著步,看似一派從容淡定之狀,然則微皺著的眉頭卻明白無誤地洩露出了其內心並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靜,這也不奇怪,任是誰處在了他的位置上,都淡定不了——大戰在即,而城內隱患重重,又有誰能真正淡定得下來。
“大人。”
王庚剛踱著轉回身來,房中人影一閃,早前領命的那名消瘦漢子已是再次出現在了書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