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陀螺。
“諸位,諸位,我家殿下昨夜偶感風寒,實是無法迎客,還請諸公海涵則個,待得我家殿下大好之時,自會與諸公一敘。”
來者都是客,更別說如今朝局微妙,丁權哪敢輕易得罪了來訪的一眾人等,只能是不停地作揖告罪不迭,奈何來人實在是太多了些,走了一撥又來一撥,始終就沒個消停的時候,任憑丁權嗓子都喊啞了,這人/流就沒怎麼見少過,這等時分,丁權最羨慕的怕就是那些把守後門的兄弟們了。
李顯好武,故此,英王府的後門也就與諸多王府大不相同,不是開在後花園處,而是開在了演武場的一側,時時刻刻都有王府侍衛們牢牢地把守著,不僅如此,外頭的小巷處還設了兩道的崗哨,等閒人自是無法靠近半步,哪怕此時的前門已是鬧翻了天,可後門處卻依舊是安靜如常,若要說有甚不同的話,那便是英王府大總管高邈極之難得地出現在了巷子口的崗亭處,正不停地翹首遠眺著后街的拐角處,似乎在等待著甚重要人物的出現一般。
巳時剛過,一輛沒有任何標誌的馬車便已從后街的拐角處轉了出來,慢悠悠地駛到了崗亭處,高邈不等馬車停穩,便已急匆匆地迎上了前去,親自伸手卷起了車簾子,一聲輕咳之後,一身便裝的狄仁傑已彎腰下了馬車。
“小的見過狄公,前門煩雜,累您從後門走,實是抱歉了,殿下已在書房等候多時了,您裡面請。”
身為李顯身邊最聽用之人,高邈自是清楚狄仁傑在李顯心目中的地位,這一見狄仁傑下了車,趕忙陪著笑臉地寒暄道。
“無妨,高公公請。”
狄仁傑雖不曾親眼見到英王府正門的鬧騰勁,可單憑想象,他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畢竟如今李顯乃是呼聲最高的東宮人選,趕著來拍馬屁的人當然少不到哪去,狄仁傑自是也不想與那幫子趨炎附勢之輩撞在一起,自不會在意高邈這等秘密行事的風格,這便淡淡地笑了笑,一擺手,抬腳便向著王府的後門行了去,由高邈陪著,一路穿堂過巷,不數刻便已到了書房所在的院子,只是剛轉過院門處的照壁,狄仁傑便即頓住了腳,面帶微笑地聆聽著書房裡飄來的琴曲之聲。
“狄公……”
這一見狄仁傑突然不走了,高邈不禁有些奇怪,可也不敢隨意動問,又等了好一陣子,見狄仁傑還是沒反應,不得不小聲地喚道。
“嗯。”
狄仁傑沒有出言解釋,只是點頭輕吭了一聲,整了整衣裳,大步向書房行了過去,一轉過門口處的屏風,入眼便見一身白衣的李顯正手撫琴絃,一派悠然自得狀地彈著,狄仁傑不敢多看,疾步走上前去,躬身行禮道:“下官見過殿下。”
“狄公來了,坐罷。”
李顯手一劃,一串尾音嗆啷而響,一曲已是終了,而後笑著將琴推開,虛虛一抬手,很是客氣地招呼了一聲,自有侍候在旁的書童忙活著奉上了沏好的香茶,而後全都退出了房去,只留下主賓二人相對而坐。
“狄公,十三親王聯名上本一事想來您都已是知曉了的,對此可有甚教孤者?”
李顯等了一會兒,見狄仁傑光顧著品茶,似無開口的意思,不得不出言問了一句道。
“殿下的心亂了。”
狄仁傑將手中的茶碗往几子上一擱,不動聲色地看著李顯,淡淡地應道。
“嗯?”
一聽此言,李顯的眉頭不由地便是一挑,可也沒出言追問,只是輕吭了一聲,以探詢的目光凝視著狄仁傑,一派等其作出解釋之狀。
“曲為心聲,殿下所奏之《陽春白雪》固然高妙異常,奈何卻是曲高而和寡,加之殿下於此等時分竟閉門謝客,若非心亂不能決,又豈會如此?”
狄仁傑笑呵呵地一捋胸前的長鬚,不緊不慢地給出了答案。
“嗯,確如狄公所言,孤心中頗有疑慮,自昨日午後得知十三王聯名上本之事,孤已是思忖了良久,卻尤未能決之,還請狄公為小王剖析一、二,唔,這麼說罷,而今之局勢,依孤看來,當是……”李顯請狄仁傑過府,便是要徵求其之意見,自是不會有甚保留可言,這便將所思所想一一道了出來,末了,有些個不確定地問道:“如能讓潞王進東宮,而又能不令越王當於朝,乃最佳之局面,只是孤卻不知該從何行了去,若不能,孤自進東宮似也無不妥,總好過平白遭覆巢之禍罷,不知狄公對此可有甚見教否?”
“孟子曰: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兩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可也,且不知殿下之魚與熊掌為何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