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每個夏天差不多有兩個月之久,它們總不離我的視線,而歌聲也不離我的耳畔。我通常都看見它們在筱懸木的柔枝上,排成一列,歌唱者和它的伴侶比肩而坐。吸管插到樹皮裡,動也不動地狂飲,夕陽西下,它們就沿著樹枝用慢而且穩的腳步,尋找溫暖的地方。無論在飲水或行動時,它們從未停止過歌唱。
所以這樣看起來,它們並不是叫喊同伴,你想想看,如果你的同伴在你面前,你大概不會費掉整月的功夫叫喊他們吧!
其實,照我想,便是蟬自己也聽不見所唱的歌曲。不過是想用這種強硬的方法,強迫他人去聽而已。
它有非常清晰的視覺。它的五隻眼睛,會告訴它左右以及上方有什麼事情發生,只要看到有誰跑來,它會立刻停止歌唱,悄然飛去。然而喧譁卻不足以驚擾它。你儘管站在它的背後講話,吹哨子、拍手、撞石子。就是比這種聲音更輕微,要是一隻雀兒,雖然沒有看見你,應當早已驚慌得飛走了。這鎮靜的蟬卻仍然繼續發聲,好像沒事兒人一樣。
有一回,我借來兩枝鄉下人辦喜事用的土銃,裡面裝滿火藥,就是最重要的喜慶事也只要用這麼多。我將它放在門外的筱懸木樹下。我們很小心的把窗開啟,以防玻璃被震破。在頭頂樹枝上的蟬,看不見下面在於什麼。
我們六個人等在下面,熱心傾聽頭頂上的樂隊會受到什麼影響。〃碰!〃槍放出去,聲如霹雷。
一點沒有受到影響,它仍然繼續歌唱。它既沒有表現出一點兒驚慌擾亂之狀,聲音的質與量也沒有一點輕微的改變。第二槍和第一槍一樣,也沒有發生影響。
我想,經過這次試驗,我們可以確定,蟬是聽不見的,好像一個極聾的聾子,它對自己所發的聲音是一點也感覺不到的!
四、蟬的卵
普通的蟬喜歡把卵產在乾的細枝上,它選擇最小的枝,粗細大都在枯草與鉛筆之間。這些小枝幹,垂下的很少,常常向上翹起,並且差不多已經枯死了。
蟬找到適當的細樹枝,即用胸部尖利的工具,把它刺上一排小孔——這樣的孔好像是用針斜刺下去的,把纖維撕裂,使其微微挑起。如果它不被打擾與損害,在一根枯枝上,常常被刺成三十或四十個孔。
它的卵就產在這些小孔裡,這些小穴是一種狹窄的小徑,一個個的斜下去。每個小穴內,普通的約有十個卵,所以總數約有三百或四百個。
這是一個蟬的很好的家族。然而它所以產這麼多卵,其理由是為防禦一種特別的危險,必須要生產出大量的蠐螬,預備將會被毀壞掉一部分。經過多次的觀察,我才知道這種危險是什麼。就是一種極小的蚋,拿它們的大小相比較,蟬簡直是龐然大物呢!
蚋和蟬一樣,也有穿刺工具,位於身體下面靠近中部的地方,伸出來時和身體成直角。蟬卵剛產出,蚋立刻就會把它毀壞。這真是蟬的家族中的災禍!大怪物只須一踏,就可軋扁它們,然而它們竟鎮靜異常,毫無顧忌,置身於大怪物之前,真令人驚訝之至。我曾見過三個蚋順序地排列著,同時預備掠奪一個倒楣的蟬。
蟬剛裝滿一個小穴的卵,移到稍高處,另外做穴時,蚋立刻就會到那裡去,雖然蟬的爪可以夠得著它,然而它卻鎮靜而無恐,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它們在蟬卵之上,加刺一個孔,將自己的卵產進去。蟬飛回去時,它的孔穴內,多數已加進了別人的卵,這些冒充的傢伙能把蟬的卵毀壞掉。這種成熟得很快的蠐螬——每個小穴內一個——即以蟬卵為食,代替了蟬的家族。
幾世紀的經驗,這可憐的蟬的母親仍一無所知。它的大而銳利的眼睛,並非看不見這些可怕的惡人,鼓翼其旁。它當然知道有其它昆蟲跟在後面,然而它仍然不為所動,寧肯讓自己做犧牲。它要軋碎這些壞種子是非常容易的,不過它竟不改變原來的本能,解救它的家族,以免遭破壞。
從放大鏡裡,我曾見過蟬卵的孵化過程。開始很像極小的魚,眼睛大而黑,身體下面有一種鰭狀物。由兩個前腿連在一起組成。這種鰭有些運動力,可以幫助蠐螬衝出殼外。並且幫它走出有纖維的樹枝,而這恰恰是比較困難的事情。
魚形蠐螬到穴外後,立刻把皮脫去。但脫下的皮會形成一種線,蠐螬依靠它附著在樹枝上。它在未落地以前,就在這裡進行日光浴,用腿踢著,試試它的精力,有時則又懶洋洋地在繩端搖擺。
等到觸鬚自由了,可以左右揮動,腿可以伸縮,在前面的能夠張合其爪,身體懸掛著,只要有一點微風,就搖擺不定,在空氣中翻跟斗。我所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