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絮有點受寵若驚,照以往的情形,臨清上午還臭著臉,下午應當還要冷上一時半刻才會消氣,怎麼現在笑靨如花地招呼自己吃飯呢?
難道是鴻門宴?
沈絮膽戰心驚地洗了手,坐到桌邊捧著碗,小心翼翼打量臨清的神色。
小公子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反倒神清氣爽,生機勃勃,好似遇到了什麼好事。
臨清自是察覺到沈絮在看自己,臉紅歸臉紅,但還是勇敢地說:“你老看我做什麼?”
“你怎這樣高興?”沈絮問。
臨清得意道:“不告訴你。”
沈絮聳聳肩,兀自埋頭吃飯,高興就好,就怕一不高興又斷他的糧。
吃過飯,臨清把買的衣服給沈絮看,讓他試試尺寸。
尺寸自是合的,臨清不知記得多熟,怎會買錯。沈絮穿了新衣出來,雖不及往日的錦衣華服,卻也是翩翩君子瀟灑俊逸。
沈絮轉了個身,點頭道:“你眼光甚好。”
臨清強壓下心中亂動,平靜道:“你做人夫子,當穿得體面些。”
沈絮問:“你的呢?也換上新衣讓我看看。”
臨清將沈絮脫下來的衣服收拾好,隨口道:“我又不必教書。”
沈絮一怔,忽道:“你不需如此節省,存銀雖有限,衣服總還是要穿的,再過二旬,學生的束脩也該交了,你別光想著我,倒忘了自己。”
臨清心頭一暖,明知這只是尋常相處中再平常不過的言語,即算只是朋友,這樣的關係也是應該的,但還是忍不住心跳亂撞,咬了嘴唇道:“我是要自己做衣,店鋪裡的成衣我不喜歡,扯了布回來自己做。”
沈絮望著他僵直的背影,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輕輕嘆了口氣。
崔恪說,前塵已逝,不如惜取眼前。
或許他該順天命,不再想那虛妄。如臨清這般安於現下,或許才能得到心中安寧。
臨清隔日就拿了布去找琴晚。
柳玉郎果然辭了執筆的活,鄉長惋惜不已,無奈強留不住,只得放柳玉郎離開。
臨清同琴晚坐在一起學裁衣,柳玉郎就端著一杯茶在旁邊悠悠地看,嘆道少年成雙,著實大好風景。
臨清好奇問琴晚:“柳大哥不做執筆了,以後有什麼打算。”
琴晚道:“他說再開個學堂,同沈絮搶學生。”
臨清睜大眼睛,大驚失色:“真的?”
琴晚斜眼看柳玉郎,柳玉郎繃不住笑了,“自是玩笑,你怎還被琴晚戲耍。”
臨清才知自己被戲弄了,惱怒道:“怎連你也欺負我。”
琴晚道:“我話尚未說完,你自己聽一半就當真了,倒怪我欺負你。”又道,“你怎麼緊張沈絮作甚,那呆子不懂你心意,讓他吃些苦不好?”
臨清便去捶他,“你再說!”
兩人皆生得清秀,明眸皓齒,青絲如雲。鬧在一起,像是兩個仙童娃娃互相打鬧,叫人捨不得移眼。
鬧了一陣,臨清想了想,對柳玉郎道:“柳大哥,你若是想找活計,不如,不如來學堂罷,他左右不上心,整日喊累,你若願意,來替半日也好。”
柳玉郎笑道:“還想著那玩笑話呢?我知你一片好意,不過眼下賦閒在家,有美人相陪,我倒是捨不得出去呢。”
琴晚扔了個鎮尺過來,“再胡說八道!”
柳玉郎做害怕狀,“不說了不說了。”正經道,“過幾日我便去鎮裡尋尋活計,你同沈兄不必擔心我,男子漢大丈夫,有手有腳,總不至於餓死。”
他只不過想多賴幾天,哄哄家裡的美嬌娘。
臨清這才放心了,笑了笑,又重新拿起剪子和布料,和琴晚學做裁衣。
過了幾日,臨清的衣服做好了,因為有琴晚幫忙的緣故,倒不比成衣差。沈絮見了,大嘆臨清偏心,做的比買的別緻。
“給你做你會穿?”臨清嗤道。
“為什麼不穿?這樣好看。”沈絮自然道。
臨清別過臉,小聲道:“等我得空再說。”
實際上,臨清第二日就跑去鎮上重買布料了。
他沒想到沈絮會覺得自己做的衣服好看,還說要穿,他心裡為此歡喜,想象沈絮有日能穿上自己給他做的衣服,臨清禁不住臉紅心跳。
就好似——好似這個人是自己的了一般——
臨清在鋪子裡翻來覆去地挑揀布料,因為是給沈絮做的,他自然就想用最好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