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哼了一聲,當時完全不以為然,認為那根本不算是甚麼關係。我心中在想,事情如果有紅綾參與,紅綾在事後,一定會告訴我們,倒也不必急於想知道。
我倒很同情溫寶裕──他顯然對湯達旦絕無好感,卻又免不了和他接觸,一起做許多事。
溫寶裕在連連嘆息聲中和我們分手。
我知道溫寶裕很努力在進行,因為第二天,陶啟泉和大亨就分別打電話給我,問的是同樣的問題:「溫寶裕強烈要求我們和一個叫湯達旦的人會面,你對溫寶裕的行為比較熟悉,你的意見如何?」
我給了同樣的回答:「應該去──這個叫湯達旦的人,有兩百億英鎊可以動用,而他需要在短時間內賺更多錢,相信有一個很大的投機取利的計劃,想要有實力的合作者,你會有興趣。」
我自己雖然完全不懂得做生意,可是對做生意者的心理,倒也瞭解一二──哪裡有利藪,生意人就往哪裡去。常言道:「虧本生意沒人做,殺頭生意有人做」,連殺頭都阻止不了生意人求利的強烈慾望,由此可知那種慾望,已經是一種本能,就像水向低處流一樣,有利可圖是生意人無可抗拒的誘惑。
儘管陶啟泉和大亨已經有怎麼也花不完的錢,可是隻要他們是生意人,他們就同樣不能抗拒這樣的誘惑。
而且我估計,湯達旦想利用鉅額金錢來快速賺錢,當然不會循正途去做,而必然會在投機市場下手。而投機市場的運作,最合大冒險家、大投機家的胃口──有時候這種大投機家的目的,甚至於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贏,為了在一場充滿刺激的遊戲之中贏。
所以我給了陶啟泉和大亨這樣的回答,預料他們必然會有興趣。
陶啟泉、大亨和其它的豪富,是如何和湯達旦見面、合作、進行活動等等,我完全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
我知道的只是他們活動的結果十分驚人,造成了整個區域中的一場金融大風暴,使許多參與投機市場活動的人破產,牽涉到的人數之多,難以統計,其中還包括了許多許多根本不知道甚麼叫做金融投機市場,卻一窩蜂地也想在其中賺錢的人,把他們一生辛苦的種蓄都送進了國際大鱷魚的口中。
而興風作浪的國際大鱷,當然吃得飽之又飽──連骨頭都吞了下去,而且並不吐出來。
雖然所有參加投機市場活動的人,都應該知道投機市場本身原來就是一個大魚吃小魚的場合,作為小魚,被大魚吃了,是必然的結果,似乎不應該責怪大魚吞吃小魚的方法太殘忍,可是在吞吃的過程之中,血肉橫飛、屍橫遍野、大鱷的咀嚼聲呼嘯聲大笑聲加上小魚的慘叫聲,交織成為無情交響樂,就算是完全置身事外的人聽來,也覺得慘不忍聞。
我對於金融活動一向不注意,也沒有將這場金融風暴和湯達旦聯絡在一起。而湯達旦陶啟泉大亨等一干人,也根本沒有出面,出面的另有其人。
而使我知道風暴真正是由甚麼人在操縱的原因,是由於有人太得意忘形了──湯達旦一直沒有和我聯絡,陶啟泉對我瞭解,忍不住向我炫耀大勝利的是大亨,在風暴最劇烈的時候,大亨打電話給我,笑聲震耳:「衛斯理,你主張我們和湯達旦合作,真是好主意,你一定看到財富如何流入我們口袋了,感覺真是好極──財富增加幾倍幾十倍,對我來說,沒有實際的意義,好的是這種感覺,這種感覺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我的反應是一個字都不說,而發出了一陣乾嘔的聲音──並非做作,而是真的作嘔。
大亨並不因為我的反應而減低興致,他繼續哈哈大笑,道:「追求這種感覺,湯達旦比我更徹底,據他說,他賺的錢都不是他自己的,他只需要賺錢的感覺,這個人真了不起!」
至於湯達日只要「贏」,而不在乎贏來的金錢,這種心理我們早就推測過,大亨的話,證明了我們的推測,也說明了何以世界上有一種人,早已擁有巨大的財富卻還在辛苦地追求更多財富的原因──他們追求的其實不是財富,只是心理上的一種滿足。
是不是他們心理上有缺陷,所以不斷地要求填滿它,填滿的過程,對他們來說,就是生活?
我沒有答案,只能說:各人有各人不同的生活方式──有的喜歡清風明月,有的喜歡燈紅酒綠,有的只喜歡增加財富……可以列舉千百萬種不同的方式,這就是生活。
在這段全世界都在注意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風暴之際,我並不是很關心,我關心的是紅綾和藍絲。
紅綾和藍絲離開之後,竟然去如黃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