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是一切,“現在”就是“真實”!
而且即使今回不是“空心湯圓”,吳蓀甫也不能不怪唐雲山太糊塗了。不是屢次有電報給他:弄到了款子就立即電匯來麼?現在卻依然只是一封空電報!即日要回上海罷?倒好像香港還是十八世紀,通行大元寶,非他自己帶來不可似的!
人家在火裡,他倒在水裡呀!
這麼想著的吳蓀甫,臉上就連那苦笑的影子也沒有了。一場空歡喜以後的苦悶比沒有過那場歡喜更加厲害。剛翻完那電報的時候他本想打一個電話給孫吉人他們報告這喜訊,現在卻沒有那股勇氣了。他坐在椅子裡捧著頭,就覺得頭裡是火燒一般;他站起來踱了幾步,卻又是一步一個寒噤,背脊上冷水直澆。他坐了又站起,站起了又坐,就好像忽而掉在火堆裡,忽而又滾到冰窖。
他只好承認自己是生病了。不錯!自從上次他廠裡罷工以來,他就得了這怪病,而且常常要發作。而剛才他在交易所裡竟至於暈厥!莫非也就是初步的腦充血?老太爺是腦充血去世的!“怎麼丁醫生還沒見來?該死!緩急之際,竟沒有一個人可靠!”——吳蓀甫無端遷怒到不相干的第三者了!
突然,電話鈴響了。唧令令那聲音聽去是多麼焦急。
吳蓀甫全身的肉都跳了起來。他知道這一定是孫吉人他們來報告市場情形;他拿起那聽筒的時候,手也抖了;他咬緊了牙關,沒有力氣似的叫了兩聲“喂”,就屏息靜聽那生死關頭的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