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他還可能以為皇帝的問話是一種道德考察。
我問楊成豔,我應該怎麼辦?這事已鬧得沸沸揚揚。全市人民在等著看我的笑話呢。
楊成豔笑了,“你拋硬幣吧。正面是陳映真,反面是田嫣。”
我拋了三次,都是田嫣。我把硬幣扔出窗外。楊成豔突然說,“其實,我挺羨慕田嫣,也佩服她的勇氣。”楊成豔的桌上擱著一本週勵寫的《曼哈頓的中國女人》。只需要一點基本的常識,就不難判斷出這是一本神話。
我問楊成豔,“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楊成豔笑了,“變成哪樣?”
我說,“你知道的。”楊成豔閉上眼睛,隔了很久才睜開,起身走到窗戶邊,把臉貼著玻璃,望著下面洶湧的人群,呵著氣,一字一頓地說道,“生活就是這樣。”
玻璃的平面讓她的鼻尖有了一點變形。她嘴裡噴出的熱氣在玻璃窗上形成一片白霧。她攥起拳頭,在上面按出一個個“細腳丫兒”——這是我童年時做過的一種遊戲。她做得專心致志,沒再看我。
在世界各國隆重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五十年週年的春天,我與陳映真結束了十二年的婚姻,淨身出戶。臨出門時,已經九歲的李君強問我,“爸爸,你還會回來嗎?”我不敢回頭,我怕自己一回頭,心中的洪水就要衝毀堤壩。那個想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李國安死掉了。那個說要愛他妻子一生一世的李國安死掉了。他已經把自己徹底賣給魔鬼。
大家可能會大罵為什麼不出一個黑臉包公把我這個現代陳世美的狗頭鍘了吧。可惜就算包公在世,他也不會叫王朝馬漢搬狗頭鍘堂前侍候。陳世美犯的是欺君之罪,並非是喜新厭舊之罪。若他在迎娶公主之前休了秦香蓮,並稟告皇上,他就沒有罪。九五年三月,我與田嫣在省城舉行了盛大的婚禮。我的丈人不再是那位門庭冷落的前財政廳廳長,而是發得發紫的田副省長。這年六月,我出任麗州市主管基建與交通的副市長。我這樣一個負心人,像猴子爬樹一樣,哧溜哧溜不停地往上躥。
有件事,出乎我的意料。我沒想到田嫣還是處女。我不是她第一個愛上的男人,卻是她第一個以身相許的男人。我問她為什麼要嫁給我?她大笑,說,“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我想了半天,才算聽明白。她像樹袋熊掛在我身上,伸出雙手抱住我脖子,問我,“看過瓊瑤嗎?”
我說,“看過由她的小說改編的幾部電視劇。我也知道她的小說在許多年輕人中的影響力。” txt小說上傳分享
人間世 三十二(8)
她說,“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我說,“不清楚。”
她樂了,“瓊瑤阿姨為了把平鑫生搶到手,不惜做小,八年抗戰,終於把平鑫生的元配夫人趕走了。我本來也打算來一個八年抗戰呢。”
我默然,心中五味雜陳,有猛虎在低頭嗅那亂篷篷的一叢薔薇。“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樣的句子是深情的。寫出它的詩人卻是薄情的。我說,“你與陳映真說了什麼?她為什麼同意與我離婚。”
田嫣吐吐舌頭,“我與她分析利害。我能幫你。她不能。我再多抗戰一年,你差不多就得毀了。她是聰明人。我也知道她愛你。可我的愛一點也不比她少。憑什麼我要讓她?如果她真的愛你,就一定會犧牲自己。否則,她就不是愛,是佔有。”她說得振振有詞。我無話可說。良久,我又問,“天底下的男人這麼多,為什麼就看上我?”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你呀,有點壞,有點蠻,長得不難看。嘻嘻,你那傢伙還蠻大的。”田嫣又蹙起眉尖,“不說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你壞。”她在床上翻過一個跟斗,露出一小段光滑的腰肢,伸手抓著我的兩顆睪丸,嘴裡哼道,“左邊的是太陽,右邊的是月亮。”
這是我在陳映真身上所看不到的女人風情。憑心而論,田嫣對我是真好,不僅是性——比白素貞、許芳、年輕時候的陳映真加起來還要好,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懂得這麼多——她完全不再是當日初見時那種大小姐的脾氣,從愛使小性子的林黛玉頓然變作深明事理的薛寶釵。
人哪,真看不懂。知人知面難知心,畫龍畫虎難畫骨。我是在結婚以後才對田嫣有所瞭解。我這才清楚自己曾引以為榮的資料收集工作是如此差勁。她懂音樂,在古典鋼琴上有一定造詣,尤其迷戀那位音樂中的皇帝巴赫。對巴赫的創意曲、賦格、康塔塔如數家珍。她不僅不蠢,還具有我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