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似是而非的讀後感。
從個人感覺來說,黃孝陽的小說寫作帶有鮮明特點的,屬於有想法、有個性和獨創意識很強的那一類青年作家。我還覺得,黃孝陽的小說也還是處在非主流意識形態之下或者之間的那種寫作,既有不遺餘力的先鋒性,還有一種較強的自我觀念。既融合了文學之大道,又與當下的網路寫作有著一定的曖昧關係。可以說,黃孝陽的小說,是遊離於他們和她們之間的一種寫作。他不遵循既有的,也不刻意去揚棄既有的,他總是能夠遊刃有餘地把小說的各種資源有效地統起來,用起來,去探索和實踐自己的心目中最佳寫作方式,並且期望達到某種與眾不同“獨標”境界。
這一次,黃孝陽發來了他的又一部長篇新作:《人間世》。在硬碟裡放了一段時間,斷斷續續地看,也零零星星地想。到最近,又專門抽出時間,較為仔細地讀了一遍。形成的初步印象是:這部小說體現了黃孝陽的一種雄心。也就是說,他已經不滿足於浮世繪一般的人間生態狀寫,而想要用一種更加直接的方式,把某種“狀態”一舉打破,把我們大家可能都熟視無睹的那些東西拉起來,擺出來,從中找出一種強大的命運感,也試圖用自己的作品,以文字的形式,建造一座人人可以看到自己“影子”和靈魂的紀念碑。
楊獻平:如此人間(2)
《人間世》的時間跨度是五十年,一個人穿越,一個人經歷,事實上,一個人可能就是一百個人,同時代的所有人。這部作品的主人公—我——李國安出生於1954年,隨著他的成長,一系列人所共知的事件交替發生,像一場場預先設定好的精彩大戲,一個個的人出現了,一個個的人又相繼隱沒,唯有不變的是時間——對具體的人來說,時間是唯一的引領者,童叟無欺,且公平公正,而對於更多的人來說,時間就是猝不及防的人生命運變遷,就是突如其來的生命厄難與精神歷險。比如,主人公最初的遭遇——母親改嫁,弟弟出生,繼父與母親、與售貨阿姨的關係,主人公與同母異父弟弟的關係,以及夥伴們關於某些事實的爭執等等,串聯起的,是一幕幕時代大背景下的個人真實遭際,是大氣候中微小人群的喜怒哀樂與理想信念一次次變異。
在讀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這部小說的跳躍感非常強,是流線型的,從一點到另外一點,儘管有個人及某些群體活動在支撐,但其中間好像是斷裂的,進展之快,令人目不暇給。讀最初幾章時候,我覺得有些“流水”,與傳統的閱讀格格不入,簡直就是一種粗放的“狂轟亂炸”的敘述和推進。但讀到中間部分,我忽然明白,黃孝陽的本意,就是要將個人放置在那些大背景大事件之下,讓強大的與弱小的同時出場,讓高貴的卑微的相攜並行,以此來突顯他自己想要的那種混亂、急驟的小說氛圍,藉以展現一種身不由己的命運、心靈與思想狀態。尤其是隨著“我”的年齡的增長,閱歷的豐富,一些原本牢固的東西竟然脆弱不堪,一些原本神聖的事物瞬間崩塌。這種暴雨式的“敲打”“篡改”“倒塌”與“建立”,應當就是時代之下個人命運的真實寫照與藝術反映。
攏五十年於筆端,在19萬字的篇幅中說盡滄桑,道盡世態,這無疑是一種高難度的動作。但黃孝陽確實這樣做了,而且有一種連續重擊的閱讀*。其中,他的設定與敘述非常有意味,主要體現在:他設定了一個具有多重意義的地域——檌城,使得每個人都被置身於上帝建造的這座烏有的城市裡,他們的一言一行,都在接受“罪與罰”,“愛與自私”的考驗和審判。尤其是小說中那些包含強烈懺悔與拷問的語詞,還有對某些《聖經》語體的引用與挪用,使得小說充滿了強烈的宗教氣氛。在這一氛圍當中,每個人的言行及內心思維都是透明的,都必須接受某種“真理”與“上帝”的審視。因此,這部小說其實就是一部以上帝視角而進行一次的歷史回顧,是一個心有宗教或者以宗教姿態介入某種世事的人,在用自己的筆墨和良心,來對自己和各個時代的每個人進行集體繪像。
或許是時光太過迅即或者久遠的緣故,這部小說看起來異常真實卻又令人恍惚,異常的迅即且使人覺得了某種沉重。儘管,小說中有不少的這樣那樣的慾望和情事,還有粗魯的、非人道的*——思想與暴力。這種把人的醜惡儘可能地暴露的方式,一方面是當代信仰崩塌,新的道德體系尚未建立之無序狀態的臨摹,另一方面,也是對當下人心及生活本質的“截面體”。
從中由此而己,我體味到的是,黃孝陽是想把這部做成一面面的“鏡子”,讓各色人等,都能在其中發現自己的影子。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