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席那個會議,純屬偶然。
等到她從非洲回來之後,告訴我當地的電話的情形是這樣:當地是有電話的,比方說,她們開會的會場……一所大學,就有唯一的一部電話在門房裡。假如有人給會議代表打電話,在理論上就會有一個人從門房出來,跑到宿舍,找到代表的房間叫她去接電話,這個過程大約需要一小時,與此同時,對方手拿聽筒在等待。假如是越洋電話的話,電話費就要達到天文數字。但是門房裡根本就沒人專管聽電話,所以這種事不會發生。而從非洲發出的電傳看起來就如一群蚊子在天上形成的圖案一樣,很不容易看明白,可以想象傳到那裡的電傳也是這樣的。這就使別人幾乎無法和他們聯絡。這樣有好處,也有不好處。好處是你不會在凌晨五點被叫起來聽一個由你付款的電話,這是一位去度假的同學打來的,他忘了交論文或者交學費,總之,你得替他跑一趟;壞處是外面的人沒法和他們做生意。我太太說,那地方雖然是一個國家的首都,卻沒有什麼工商業,好像一個大集市。我想這不足為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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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節:域外雜談·行(2)
那張機票的事是這樣的:組委會是給我太太訂了票,但卻和別人訂在了一起,並且用了別人的名字,所以怎麼查也查不出。
考慮到中國有十幾億人口這一現實,我太太最後找到了這張票並且去了非洲,實屬奇蹟。但是因為票來得太晚,種的疫苗還沒生效,所以是冒著生霍亂和黃熱病的危險去的。到了當地,一面開會,一面為回程機票而奔忙。會議的工作人員是一些和藹可親的非洲大嬸,不管你問到誰,都告訴你應該去找另外一個誰。
機場的工作人員則永遠說,你明天再來吧,問題肯定能解決。所有這些大叔大嬸,工作都很辛苦,熱汗直流。那些來自亞非拉的代表們,個個也是熱汗直流。我不知最後她是怎麼回來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作為一個學者和作者,各種各樣的經歷都對她有益,所以有必要的話,她還會去那個國家。但假如是一位視時間為金錢的商人,恐怕就不會得到這樣的結論。
我老婆學會了一句非洲話,不知是哪一國的,反正非洲人都能聽懂:〃哇呀哇呀哇呀!〃據說是進步的意思。〃哇呀哇呀哇呀阿非利加〃就是:非洲,進步呀。晚上大家跳土風舞時,就這樣喊著。看起來哇呀哇呀哇呀十分必要。我們國家的通訊、旅行條件,大概比東非國家好,但和世界先進水平比,還是很差。讓我們也高呼:哇呀哇呀哇呀,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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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最初發表於1994年第1期《山西青年》雜誌。發表時題目為〃走進現代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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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節:域外雜談·盜賊(1)
域外雜談·盜賊
出門在外,遇上劫匪是最不愉快的經歷。匹茲堡雖然是一座比較安全的城市,但也有些不學好的男孩子,所以常能在報上看到搶劫的訊息。奇怪的是我們在那裡留學的頭兩年,從來沒聽說過中國人遭劫。根據可靠訊息,我們都在李小龍的庇護之下。這位仁兄雖然死去好幾年了,但是他的功夫片仍然在演。
誰都能看出李小龍的厲害之處……在銀幕上開打之前,他總是怪叫一聲,然後猛然飛出一腿。那些意圖行劫的壞蛋看到了,就暗暗咬指道:我的媽!遇上這麼一腿,手裡有槍也不管用。外國人看我們,就像我們看他們一樣,只能看出是黑是白是黃,細微的差別一時不能體會。所以在他們看來,我們個個都像李小龍。
這種情形很快就發生了變化,起因是1984年的國慶招待會。那一天我們中國留學生全體出動,佔住了學校的大廳,做了餃子、春捲等等食品來招待美國人。吃完了飯,人家又熱烈歡迎我們表演節目。工學院的一個小夥子就自告奮勇,跳上臺去表演了一套〃初級長拳〃,說是中國功夫。照我看他的拳打得還可以,在學校的體育課上可以得到四分以上,不過和李小龍的功夫相比,還有很大差距。當場我就看到在人群裡有幾個小黑孩在扁嘴,好像很不佩服。這種跡象表明不幸的事情很快就要發生,後來它就發生了。
我們那座樓裡住了七八個中國人,第一個遭劫的是樓下的小宋。這位同學和我們都不一樣,七七年高考時,他一下考取了兩個學校,一個是成都體院,一個是東北工學院。最後他上了東北工學院,但是他完全有資格當運動員。因此他就相當自負。
晚上到系裡做實驗,他完全可以開車去,但是他偏要走著去,穿過一大片黑洞洞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