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不然,還要把魏氏拿去做“天下游奕夫人”。侯小槐跪在下面禱告哀求。附了魏氏,責備侯小槐許多可惡。又說:“這明水一鎮的只有狄賓梁一個君子;其次金亮公還是個好人;宗光伯凡事倒也虧他,只不該對了眾人揭我這些短處。”又說:“我且暫退,限你二日畫像擎神,我來到任:如違了我的欽限,決不輕饒!”
魏氏方漸漸醒轉,還了人色,問他原故,茫然不覺,只苦通身疼痛。請了魏才、戴氏前來商議。魏才因叫他女兒擎神出馬做那師婆勾當,怎肯願意,只說:“等到三日,再作區處。他若再來,我們大家向他再三哀求,只怕他也饒恕。”坐了一歇,議論不定,戴氏領了魏氏同且回家。侯小槐覺得甚是沒趣,門也不出,藏在家中。
到了三日,魏氏在孃家不敢回來,只見侯小槐廚房上面登時火起,照得滿天煙火。魏氏聽知,只得叫他娘跟了,跑得回來,因水方便,街坊上救得火滅,卻不甚利害,剛得燒了個屋角。謝了眾人回去,戴氏也還正在,只見魏氏照依前日發作起來,採鬢�毛,揣腮打臉,罵:“大膽的Y婦!負義的私窠!我到說不與你一般見識,姑準你出馬擎神,不惟不叫你死,還照顧你賺錢養後漢子,取你三日,你聽那魏才老牛主意,不與我畫神,不許你出馬,如此大膽!我可也不要你出馬,也不用你做夫人,我只拿了你去,貶你到十八層地獄,層層受罪,追還抵盜的銀錢!”侯小槐合戴氏跪在下面只是磕頭。把魏氏作踐一個不住才罷,許神許願的方才歇手。
歇不得兩三日,又是一場。侯小槐情願許他畫像,叫魏氏擎他出馬,揀了吉日,請了時山人來,依他畫了戴金幞頭、紅蟒衣、玉帶、皂靴,坐著八人轎,打著黃羅三簷涼傘,前後擺著隊伍,擇了個進神的吉日,喚了幾個師婆跳神喜樂,殺了豬羊祭祀,供養他在原住的明間上面,做了紅絹帳子。
這侯小槐原是個清門淨戶的人家,雖然擎了邪神,誰就好來他家求神問卜?他又附魏氏叫他掛出招牌,要與人家報說休咎,也只得依他掛出招牌。未免也就有問福禍的人至。這魏氏不曾做慣,也還顧那廉恥,先是沒有那副口嘴,起發的人,有留幾十文香錢的,也不曉得嫌低爭少,憑人留下,回答的那話又甚是艱澀。又嫌魏氏不善擎神,往往作踐。
大凡事體,只怕不做,不怕不會。這魏氏一遭生,兩遭熟,三遭就會,四遭也就成了慣家。人有問甚麼的,本等神說一句,他就附會出再三句來。有來問病的,他就說道:“這病不十分難為,閻王那裡已是上過牌了。我與你去再三搭救。搭救得轉,這是你的造化;若搭救不轉,這也只得信命罷了。”或是來問走失,問失盜的,他說:“這拐帶的人,或是這盜物的人,我都曉得,只我不肯與人為仇。你只急急往東南追尋便得;如東南不著,急往西北追尋,再沒有不遇之理。若再追尋不著,不是還藏躲未動,就是逃逸無蹤。看你造化。”若有問那懷孕的是男是女,他就說:“是女胎。你多與我這香錢,我與你到子孫娘娘面前說去,叫他與你轉女為男。但不知他依與不依,若他果然依了,後來生了兒子,不惟你要謝那娘娘,還要另來謝我。”
凡來問甚麼的,大約都是這等活絡說話。有那等愚人信他哨哄,一些聽他不出。傳揚開去,都說是汪相公還魂顯聖,做了“天下游奕大將軍”,就是他媳婦魏氏擎著,有問禍福的,其應如響。又因魏氏是個少婦人,又有指了問卜,多往他家來的,一日也就有許多香錢。他額定每日要三十個白煮雞子,一斤極釅的燒酒供獻,轉眼都不知何處去了。後來在魏氏跟前常常現形,有時是汪為露的形狀,有時或是個皤然的老者,有時又是個嫣然的少年。後來不止於見形,漸且至於奸宿。起先也還許侯小槐走到跟前,後來他倒佔住,反不許侯小槐摸一摸。
這邊侯小槐發話要到城隍手裡告他,又算計要央他那些徒弟們來勸他。他說:“我這‘遊奕大將軍’的官銜,城隍都是聽我提調的,那怕你告!那徒弟們沒有個長進的人,我先不怕他德來感動,又不怕他勢來相挾,我理他們則甚!你倒奪了我的老婆,反要告我!”呵呵的大笑。他或有時不在,魏氏與侯小槐偷做些勾當,他回來偏生曉得,把魏氏下狠的凌虐,後來連話也不敢與侯小槐私說一聲。
金亮公與宗光伯、紀時中這夥門人,聽說汪為露這般靈異,約齊了同來到侯家。他對魏氏說道:“學生們要來見我,你先出去迎接他們。”金亮公等先見了魏氏,說道:“聞得先生顯魂說話,特來看看先生。”魏氏引他們到神廚邊去,都剛才跪下磕頭,只聽得神廚內說道:“有勞!有勞!前向若非諸賢弟濟助,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