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部分(3 / 4)

小說:醒世姻緣傳 作者:猜火車

,憑他激聒,不要理他;有那等沒正經的昏人,當真信以為真,與他千方百計防禦那正經的妻子,還有寫了遺囑,把他收執,日後任他所為,不許那兒子說他。他有了這個丹書鐵券,天地也是不怕的了,也不消等他甚麼日後,只要你把腿一伸,他就把翅膀一晾,他當初罵別人的那些事件,他一件件都要扮演了出來。若是家裡的老婆還在,這也還容易好處:或是叫他孃家領去,或是做主教他嫁人,他手裡的東西,也不要留下他的,與他拿了出去,這就叫是“破財脫禍”。只是那沒有大老婆的人家,在那大兒子們手裡,若是那兒子們都是不顧體面的光棍,這事也又好處;只怕上面沒嫡妻,兒子們又都是戴頭識臉的人物,家中留了這等沒主管的野蜂,拿了那死昏君的亂命,真真學那武甙的作為,兒子們也只好白瞪了眼睛幹看。世上又沒有甚麼綱紀風化的官員與人除害,到了官手裡,象撮弄猢猻一樣,叫他做把戲他看。這樣的事,萬分中形容不出一二分來,天下多有如此,今古亦略相同。

奉勸那有姬妾的官人:把那恩愛畢竟要留些與自己的嫡妻,把那情義留些與自己家的兒子,斷不可做得十分絕義。若是有那大識見的人,約得自己要昇天的時節,打發了他們出門然後自己發駕。這是上等。其次倒先寫了遺囑與那兒子,託他好好從厚發嫁,不得留在家中作孽;後日那姬妾們果然有真心守志的,兒子們斷不是那狗彘,趕他定要嫁人;若是他作起孽來,可以執了父親的遺囑,容人措處,不許他自己零碎嫁人。所以說那嫁與不嫁只憑那本人為妙,旁人不要強他。

只因要說晁家春鶯守節故事,不覺引出這許多的話來。這春鶯原是一個裁縫的女兒,那裁縫叫是沈善樂,原是江西人,在武城成衣生理。因與武城縣官做了一套大紅劈絲員領,縣官央人十二月二十四日方從南京使了十七兩銀子連補子買得回來,要趕出來新節穿著,叫了沈裁去裁。縣官因自己心愛的衣服,親自看他下剪。

那沈裁他便沒得落去,不過下剪的時候不十分扯緊,鬆鬆的下剪罷了。但看了這般猩血紅的好尺頭,不曾一些得手,怎肯便自干休?狠命的噴了水,把熨斗著力的熨開,定要得他些油水。但這紅劈絲只是宜做女鞋,但那女鞋極小也得三寸,連脫縫便得三寸五分。他便把那四葉身一葉大衿共足足偷了一尺七寸;二尺二寸的大袖,替他小了三寸,又共偷了尺半有零;後邊擺上,每邊替他打下二寸闊的一條;每隻袖又都替他短了三寸;下狠要把熨斗熨的長添,卻又在那大襟前面熨黃了碗大的一塊。二十六日做起,直等到二十九日晚上方才催完交進。

次日元旦,縣官拜過了牌,脫了朝服,要換了紅員領各廟行香,門子抖將開來與官穿在身上,底下的道袍長得拖出來了半截,兩隻手往外一伸,露出半截臂來,看看袖子剛得一尺九寸,兩個擺裂開了半尺,道袍全全的露出外邊。一個元辰五鼓的時候,大吉大利,把一個大爺氣得做聲不出,叫差人快拿裁縫。一面且穿了舊時的吉服,各廟裡行過了香,回到縣裡,那裁縫還不曾拿到,只得退了回衙,家中拜歲飲酒。

外面傳梆報說:“裁縫拿到。”他夫人問說:“這新年初一,為甚的拿裁縫?”縣官把那員領的事情對了夫人告訟,一面叫人取那員領進去,穿上與夫人看。大傢俱笑將起來,倒把那一肚皮的氣惱笑退了八分。夫人問說:“衣服已做壞了,你拿他來卻要怎生髮落?”縣官說:“且打四十板子,賠了員領,再趕他出境。”夫人說道:“新年新節,人家還要買物放生。你只當聽我個分上,不要打他,也不要趕他出境,只叫他賠這員領罷了。”縣官道:“夫人的分上倒也該聽,只是氣他不過。”夫人說道:“這樣小人,你把手略略的一抬就放他過去了,有甚麼氣他不過?”

夫人做了主張,叫人把這套員領發出與他,叫他把做壞的員領比樣押著他火速賠來。家人到傳桶邊分付,他還有許多的分理,家人說道:“你還要強辯?適間不是夫人再三與你討饒,四十個大板,趕逐你出境哩!你還不快些賠來,定要惹打!”他拿了這套做壞的員領走到家中,也過不出甚麼好年,低了頭納悶。

他想出一個法來:恩縣有一位鄉宦,姓公,名亮,號燮寰,兵部車駕司員外,養病在家,身長剛得三尺,短短的兩根手臂。這沈裁原也曾答應過他,記得他是正月初七日生日。他把員領底下爽利截短了一尺有零,從新做過,照了公鄉宦的身材,做了一套齊整吉服,又尋一副上好的白鷳金補綴在上面,又辦了幾樣食品,趕初七早晨,走到公家門上,說:“聞得公爺有起官的喜信,特地做了一套吉服,特來駕壽,兼報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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