渙他才好。”任直說:“我又不借他的銀子,為甚求面下情的?”傅惠道:“這只是圓成我們的事罷了。”任直道:“你們三個進去罷,我在這門前石上坐了等你們。”三個說道:“也罷,只得你進去替我們攛掇一攛掇,更覺容易些。”傅惠望著麥其心道:“把那門上的禮兒拿出來送了與他,要央他傳進去。”麥其心故意往袖裡摸了一摸,說道:“方才害熱,脫下了夾襖,忘在那夾襖袖內了。”傅惠道:“這做事要個順溜,方才要這文書,被靳時韶天殺的千方百計的留難,果然就忘記了銀子來!我見任老哥的袖內汗巾包有銀子,你借我們二錢,省得又回去,耽閣了工夫。我們轉去就將那封起的銀子奉還。”任直是個爽快的人,那用第二句開口,袖內取出汗巾,開啟銀包,從襪筒抽出等子來,高高的秤了二錢銀子,遞到傅惠手裡。傅惠道:“得塊紙來包包才好。”任直又從袖裡摸出一塊紙來。傅惠包了銀子,從後門裡進去,還說:“你若等得心焦,可自進到門上催我們一聲,省得他只管長談,誤了正經事。”
任直從清早不曾吃飯,直等到傍午的時候,只不見出來,肚裡又甚飢餓起來,看見賣抹糕的挑過,買了一碗吃到肚裡,又等了個不耐煩。晌午大轉了,只不見三個出來,只得自己慢慢走將進去,那有甚麼看門的?又走了一走,只見一個半老的姑子在那裡磨豆腐。忽然想起:“這不是長春觀的後殿?一定那個遼東參將歇在這裡。”那個姑子道:“施主請裡面坐,待我看茶。”任直道:“那位參將老爺下在那個房頭?清早曾見有三個人進來麼?”姑子道:“從大清早的時候,傅惠合麥其心又一個不認得的走來,每人吃了我們的兩碗粥去了。”任直道:“從那裡出去的?”姑子道:“從前門出去了。”任直道:“他們見過了那個遼東參將不曾?”姑子道:“這觀裡自來不歇客,那有甚遼東參將。”任直問:“他們三個還說甚麼不曾?”姑子道:“他們說,若有人來尋我們,說我們在烏牛村裡等他,叫他快些來。”任直想:“那裡有甚麼烏牛村?呵!這夥狗骨頭,叫我往‘烏牛村’去尋他,這等奚落人,可惡!”不勝懊悔,怎回去見靳時韶?只得回去把前後的事告訴了一遍。兩個又是可惱,又是好笑。
靳時韶道:“不怕他走到那裡,我們尋他去!”走到鼓樓前,只見三個吃得醉醺醺的,從酒鋪裡出來。傅惠望著任直拱一拱,道:“多擾,多擾,不著你這二錢銀子,俺們屁雌寡淡的,怎麼回去?”任直道:“你這三個杭杭子也不是人!”武義道:“是人,肯掯住人的文書麼?我把這扯淡的媽來使驢子入!”傅惠道:“打那賊驢入,打殺了,我對著他!”他那邊是三個人,這邊止得兩個人,他那邊又兼吃了酒,怎敵當得住?被他打了個不亦樂乎,四散而走。
馬蘇見打了鄉約,狠命的攔救。一個小甲跑到縣裡稟了。縣官正坐著堂,拔了三枝籤,差了三個馬快帶領了十來個番役,走到鼓樓前,三個兇徒還在那裡作惡哩。靳時韶、任直打得血糊淋拉的躺在地下。快手把三個上了鎖,扶扌芻了靳時韶、任直兩個來見大尹,叫上靳時韶、任直去,稟了前前後後的始末。又叫了長春觀的姑子來審問真了。又從傅惠身邊搜出了三張文約。大尹詫異的極了,每人三十大板,一夾棍,一百槓子。三張文書共是八十畝地,約上的價銀三百二十兩,今該實還晁夫人的銀子一百二十兩。大尹道:“叫庫吏把那前日拆封的餘銀兌一百二十兩來,交付靳時韶等送還晁夫人。把這八十畝地官買了,養贍儒學的貧生,原約存卷。把這幾個歪畜生拖出大門外去!”
靳時韶、任直將了銀子,叫人扶了,送還與晁夫人,告訴了前後的事。晁夫人道:“本等是件好事,叫這三個人攪亂的這們樣!大爺既把這地入官做了學田,這是極好的事,把這銀子繳與大爺,把這地當我買在學裡的罷。”留下靳時韶、任直待了酒飯,後來又每人送了他一石小米,一石麥子,以為酬勞養痛的謝禮。兩個同了晁鳳,拿了那一百二十兩銀子,繳還縣尹。那縣尹道:“也罷,你奶奶是做好事的,這八十畝學田就當是你奶奶買的,後就在學裡立一通碑傳後,我明日還與奶奶掛扁。回家多拜上奶奶。”打發晁鳳三個來了,叫上禮房來分付做齊整門扁,上書“女中義士”四字。揀擇吉日,置辦喜酒羊果,綵樓鼓樂,聽候與晁夫人懸掛不提。
胡無翳住了一個多月,晁夫人與他製備了春衣,送了路費,擺了齋與他送行。小和尚將近三個月了,著實省得人事,晁夫人叫人抱出來與胡師傅看看。可煞作怪,那小和尚看見胡無翳,把手往前撲兩撲,張著口大笑,把胡無翳異樣的慌了,端詳著可不就合梁片雲那有二樣。